平陽侯府的馬車趕在封城前出了城門,一路向京郊別苑駛去。
馬車內,薑疏看著孟雲譫在放下馬車窗簾的那一刻臉色攸然變冷,將她往身邊一推,拿起手帕便細細擦拭被口脂沾染到的地方,順帶手便將那手帕順著車窗給扔了!
正大光明的嫌棄,好像剛才擁人入懷的人不是他一樣,要放往常薑疏怎麼也得刺幾句,可現在卻安靜的不像話。
今日是她生辰,及笄,甚至於大婚的日子,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征途將軍府便已經被大火吞噬。
從此她不再是征途將軍府的嫡女,而是背著血海深仇的孤女,同時她身邊便再無至親,於天底間孑然一身。
她學過琴棋書畫,學過女紅刺繡,亦學過武功,可卻從來都未曾學過該如何向皇家討了這血海深仇。
絕望,痛苦,黑暗在這一刻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弄的她鼻子發澀,恨不得大哭一場,可她卻僅僅是攥緊了手,任由指甲刺進掌心,任由血色蔓延眼中,也不肯掉一滴眼淚。
她沒有忘記馬車上不隻是她一人,還有孟雲譫。
驀然間,一雙大掌伸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扣上披風的帽子,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
不耐的聲音緊接著傳來:“真是狼狽,醜到本候的眼睛了。”
沒有人能看到她了。
眼淚更先意識到這點,爭先恐後的往外掉,就好像外麵的世界有多麼美好似的。
隻可惜它們隻有短暫的自由,一轉眼有的掉入衣衫,有的掉在手上,蒸發的飛快。
薑疏緊緊地咬著唇,不肯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京郊別苑好像很遠,一直都沒有到。
孟雲譫看著書本,記憶卻飄忽到了以前,那是某年的上元燈節,宮中舉辦了一場宮宴。
薑疏出現時穿了一身緋色裙衫,金線鋪滿,同係列的頭麵首飾更顯隆重。
如若換成一般人,怕都要被這些壓的喘不過來氣,可在薑疏身上這些都成了陪襯。
人間有一女,仿若富貴花,自此甘城第一美人的稱呼便傳了出去。
也是在那一日,薑疏跟陸瞰景的婚事定了下來。
孟雲譫冷淡的眉眼中傳來嘲諷,什麼人間富貴花,什麼金童玉女,全是瘋子騙傻子的。
“到了。”外麵傳來聲響。
薑疏摘掉帽子,除了紅腫的眼睛,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
孟雲譫目光掃過她攸然頓了一下,淚水落在白色披風上,氤氳出了大片。
他嘖了一聲,這女子當真是水做的。
經由一場惡戰,心理防線崩塌,薑疏連站都站不起來,一動就狠狠地砸到坐墊上。
她隻能看向孟雲譫,卻不想孟雲譫看她都不看一眼,直接下車,還扔下一句話。
“沒人幫你下車,動不了就等能動的時候。”
孟雲譫著實是將一言九鼎這句話貫徹到底,根本就不管她,眼看他就要越走越遠,薑疏咬牙站了起來。
那樣的情況她都能逃出來,現在不過就是走幾步路而已,還難不倒她,這隻怕是她艱辛道路上最簡單容易的一件事了。
薑疏挪到門口的時候,孟雲譫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剛喝完一盞茶,聽到聲兒隻是從她身上掃了一眼。
“這不是能走嗎?”
薑疏......
傳說中狠戾的孟雲譫難道就是全憑這一張嘴將別人給搞死的嗎?
她也不想搞什麼山路十八彎的腔調,直接坐在了孟雲譫右手邊,主座上。
她那坦蕩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求人辦事的,反而是被求的。
“你到底為何要我成為你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