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門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的侵蝕，早就破敗不堪了。

紀婉清輕輕敲了兩下，下麵便傳來空洞的脆響，沒錯，就是這兒了。

“爹，娘，這是何家地道的一個出口，像他們那樣的大戶人家，通常老宅子底下都設有地道，就是防止兵亂或者山匪來襲時，逃生用的。過了這麼多年的安生日子，何家早就把這裏當做倉庫使用了，壓根就沒想過還有用它逃生的那天。

咱們就下去找找，總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他們何家把我傷成那樣，總不能一點代價都不付出吧？當然了，這些也都是秀珠姨指點我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撒謊了，可紀婉清還是有點忐忑。

上輩子，原主就是躲在這個地道才逃過一劫的，她清楚地記得，這地道四通八達，中途原主還和其他人走散了，在地道裏轉了好久，才從這個出口出去的。

可回去之後卻發現，一起進入地道的人也都出來了，狡兔三窟，可見這裏不隻一個出口。

聽了紀婉清的解釋，一家人這才放下心來，不敢多耽擱，紀元平打開木門，順著狹窄的木梯進入了地道，接著便是周氏，而兩姐妹則留在外麵接應和放風。

“姐，真的沒事嗎？”

看著底下黑洞洞的隧道，紀婉荷還是有些擔心，最近家裏發生太多不平凡的事了，她甚至都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個夢。

紀婉清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別怕，會沒事的。往後，我們可能會遇到比眼前還要艱難的境地，可是，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姐罩著你！”

“姐，我也罩著你！”

沒過多久，底下便傳來了腳步聲，紀元平和周氏驚喜地發現，這地道裏不僅存了許多米糧，還有油、布匹，各種工具。

“婉清婉荷，”紀元平把一袋黍米放在地上，還沒等喘口氣，便又進了地道，“爹還得多跑幾趟，這底下的糧食，怕是夠咱們全村人渡過好幾個災年了！”

“爹，別替地主老爺家省銀子，不值當！這可都是從佃農身上一絲一毫地剝削來的。”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一家人終於拿夠了東西，可比起地底下的那些，這些也隻能算是九牛一毛。

臨走前，紀婉清特地囑咐紀元平把洞口的木梯拿了上來，甚至還搬了塊大石頭把洞口堵上了。

做完這一切，她才覺得心裏稍微舒服了些。

一家人摸黑回到家。

周氏把白天在譚家老宅找出的東西，重新篩選了一遍，與地道裏拿出來的物件整合了一下，確保路上不帶一件沒用的東西，徒增負擔。

婉清婉荷兩姐妹也有自己的任務，她們在院子裏架起鍋灶，出發前得先把水囊裝滿，還要飽飽地吃上一頓。

紀婉清趁妹妹不注意，悄悄把空間那口石井裏的水加到了鍋裏，她想試驗一下，這水是不是真有奇效。

而紀元平則是馬不停蹄地去了裏正家，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他便趕忙回去了。

可裏正那副看傻子的模樣，還是讓紀元平心裏難受不已，果然，就像婉清說的那樣，這種話誰會信呢？

但是，自己也沒辦法向他們證明什麼啊。

回來的路上，他路過老紀家門口，腳步便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猶豫片刻，紀元平還是敲響了院門。

“誰啊？這大晚上的？”馬氏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娘，是我，元平！”

一聽到是大兒子的聲音，馬氏心裏瞬間有些得意，看來真如老爺子說的那樣，沒想到還沒過一天，老大一家就挨不住了。

“老大，你想清楚了？你可是要回來？”

門一打開，馬氏卻沒看到意料之中大兒子悔恨的模樣，反倒是一臉平靜。

“娘，我要走了，大丫頭說，這裏很快就要起兵亂了，村裏死了很多人，你們......”

“砰”的一聲悶響，馬氏重重關上了院門，臉色陰沉地快要滴出墨了。

她這個大兒子是沒救了，竟然還患上了癔症，大丫頭說的胡話也信？

她還是早點睡吧！

門外，紀元平歎息一聲，隻能無奈離開，但願他們能想清楚，早點離開這裏吧。

等到紀元平回到譚家老宅時，周氏已經收拾好行李，全部放到獨輪車上了。

鍋裏也煮好了滿滿一鍋黍米幹飯，婉荷在裏麵加了鹽和野菜，餓了一天的一家人，頓時食指大動！

“快來吃飯吧，吃完這一頓，咱們就該出發了。”周氏手裏拿著碗筷，招呼著紀元平過來吃飯。

看到妻子女兒滿是期盼的麵孔，紀元平心中的不虞瞬間一掃而空，不管旁人如何，他現在最該珍惜的是眼前人。

“爹，娘，還有婉荷，大家都多吃點！”婉清給每人都盛了滿滿一碗幹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要是以後能天天吃幹飯就好了。”紀婉荷捧著碗感歎。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一直折騰到了下半夜，一家人才順著小道，乘著夜色，悄悄離開了這個祖輩繁衍生息多年的小山村。

次日一早，吳氏便在婆婆的嗬斥聲中，不情不願地起床做飯了。

分家了，做飯的活，可不就落在她一個人的頭上了，不過還好，這次吳氏總算沒把飯燒焦了。

飯桌上，馬氏一邊分飯，一邊把昨晚紀元平回來的事說了。

可誰都沒當回事，他們在這地方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有人說走就走？

“娘，我待會兒去地裏幹活的時候，順道去大哥那兒勸勸他，您哪，就別多操心了！就算大哥不聽勸，您不是還有我在身邊嘛，我和永福、永樂倆小子會一直孝順您的！”

紀元安逮著機會又趕緊賣了個乖，可馬氏聽了心裏卻熨帖得很，她這個二兒子從小就貼心，算她沒白疼他。

吃過飯，紀元安扛起鋤頭，裝模作樣地來到譚家老宅外，聽說這裏鬧鬼，他便猶豫著不敢進去，直接在門口大喊，“大哥？你在家嗎？大哥？”

等了許久都沒人回應，紀元安不得不壯著膽子進了院子，卻隻看到屋裏早已人去樓空，地上扔著兩條被褥，看那花色，不正是大房昨天分家帶走的嗎？

完了，紀元安麵色煞白，看來大哥一家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