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濟民堂

簡易的床鋪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沉睡過去的女孩子。

範逸塵忐忑的站在床邊，看看小妹又看看坐在床邊未曾動過分豪的都督大人。

細心的人就會看到，都督大人黑色的衣袖被睡夢中的女孩子緊緊的攥著，當然也不至於掙脫不開，但是都督大人根本就沒有掙脫開來的意思。

隻是......

範逸塵隻覺得後腦抽抽，脊背發涼，小妹怎麼好死不死的拽著都督大人的衣袖啊！

雖說現在的都督大人在民眾的心目中威望是......正麵的，但是誰又能忘記他抄家滅門的狠厲。

“大人，小姐身體過於虛弱，此刻該是睡著了，隻要她睡醒了，就好好些，湯藥的話，恕草民鬥膽，如果能不進最好不進，小姐長期失眠，體質贏弱，該是腸胃也不好，長期以來，整個人都是弱的，若再進湯藥，怕小姐的腸胃承受不住。”濟民堂的當家墨老大夫，經過認真確診之後，給出了一個他覺得最合適的答複。

“裴燁......”睡夢中的人突然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喃喃的喊出一個名字，雙手也在慌張的找著什麼......

“檸兒，檸兒，哥在，大哥在......”範逸塵還是頭一次看到小妹犯病的症狀，之前隻知道小妹有這個毛病，可是誰能想到會是這樣，因為他也隻能本能的去握住那四處找尋的手，焦急的安撫。

睡夢中的範葙檸好似找到了一直想要的結果，可是為何明明看到了，觸碰到了，又不見了。

急還帶著困惑和無助。

一瞬間，那份深藏心底揮之不去的內疚和無助又爆發了出來。

她明明看到的，眼睜睜的看著那匕首紮進了裴燁的身體，可是她卻不能保護她，連為他做點什麼都不行。

或許，在他的心理，她是棄他而去了吧？他們之間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他已經忘了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不算存在的人吧。

轉到這裏，所有的掙紮和糾結，內疚和痛苦好似都變成枉然，一切都結束了，她又何必苦苦糾結，折磨自己。

放下了，是輕鬆還是失落，是悵然還是麻木？

心口一陣刺痛，雙手鬆懈的同時，黑血也從口中吐出。

那蒼白的臉上突然變得平靜，墨老大夫已經搶到床邊，直接把人上半身撐起，捏開她緊閉的雙唇，由著淤血流出。

“檸兒......”範逸塵是完全嚇住了，看著眼前的一幕，已經完全失去了分寸，隻是傻傻的看著。

一陣忙亂之後，墨老大夫一根又一根的收回紮在範葙檸身上的銀針，這範家三姑娘的問題，他是知道的，隻是從來沒有這麼凶險過，他已經探不到任何的求生欲望。

“大公子，還是請大人和夫人吧，興許還來得及見上一麵......”醫者父母心，這是任何大夫都不想說的話。

“哦哦，快去請老爺，夫人。”範逸塵白著臉，轉身對一直守在門外的連翹吩咐。

“公子，剛才連貴哥已經回去了，老爺和夫人該快到了。”看著失魂落魄的範逸塵，連翹就知道不好了，整個人都要哭出來了。

剛才慌亂中被鬆開了衣袖的都督大人，隻是看著那陌生的小臉蛋，麵無表情。

墨老大夫靜靜的坐在一邊，等待著範府的人到來，順便看了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都督大人，唇瓣動了動，想說什麼又歇了。

雖然大家都覺得都督大人杵在這兒好似不合理，但是......誰敢說什麼。

畢竟人可是人家都督大人抱進來的，算來對範府的這姑娘也算是有援手之恩。

隻可惜......

現場好似空氣凝滯了，沒人敢說話，也沒人能說話，濟民堂外的百姓也都自覺遠離，就怕頂撞了哪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範承汀急急忙忙告假，還帶上了太醫，官服都來不及換就直奔濟民堂而來。

奉旨前來的幾名太醫，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猶如睡著的三姑娘，不由看向墨老大夫。

畢竟墨老大夫可也是從太醫院出來的，但是墨老大夫沒有看向他們，他們隻能趕緊上前，切診號脈。

這三姑娘的身體，太醫院的人可以說都很熟悉，所以，他們來的路上就已經不抱希望了。

隻是，看看一臉沉痛的範大人，他們還是盡人事聽天命。

“多謝都督大人救下小女，失禮之處還請大人海涵。”範承汀畢竟是朝廷重臣，不管什麼時候，他還是不會忘了禮數。

“範大人無需介懷。”裴燁一臉淡漠，隻是坐著沒動的身子實在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何意思。

“請大人節哀，下官等可下劑猛藥，大人若是有話......”幾名太醫會診協商之後，給出了答複。

“有勞......”範承汀腳下一個踉蹌，但還是哽著聲音應了。

“檸兒......”人未到，哭腔已經傳來，範夫人淚眼漣漣的過來了，當她聽到人傳消息回去，她就暈過去了，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才醒來的她，強撐著就出來了。

要是孩子就這麼沒了，她該多自責。

若不是她提議讓範葙檸出來走走，也就不會這樣，最起碼她還會好好的。

“夫人......”

“娘......”

範承汀父子忙從奴仆手中扶過夫人，扶著她往床邊看去。

“檸兒，娘來了，檸兒，你睜開眼看看娘......”雙手顫巍巍的去碰觸那蒼白微涼的臉頰，看著那下巴還未幹涸的血跡，趕緊拿手絹去擦，連翹已經拿了沾了水的手絹過來，一塊又一塊，直到擦得幹幹淨淨。

“大人，藥來了。”看著太醫親自送來的藥，範承汀看向夫人。

“夫人，這藥下去，檸兒或許會醒來，夫人有什麼話就趁......她醒來的時候跟她說說。”範承汀不想瞞著夫人，把這藥的效用說清楚了。

範夫人本就阻不住的眼淚再度洶湧而出，隻是迷蒙的看了看範大人，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兒，雖然範葙檸身體不好，但是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日，這一日來的這麼早。

“老爺，我們帶檸兒回去吧，如果真要走，我們也得讓檸兒回家......”最後的理智告訴她，如何做出最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