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的太陽正正的照著整個大地,院子裏的花草鬱鬱蔥蔥,煥發著無窮的生機。
廂房裏的主人卻是迷迷糊糊,渾渾噩噩,自打那日夢魘過後,除非用安眠香,否則範葙檸就根本無法入睡。
可是用多了安眠香,範葙檸整個人都是呆呆的,看得範家人猶如那火爐上的螞蟻火急火燎。
“檸兒,一會讓大哥帶你出去走走,聽說有家叫飄香樓的,來了個大廚,做的菜很不錯,很多人都莫名而去,一會去嘗嘗,好不好?”嘴角都急起燎泡的範夫人,無可奈何卻又孤注一擲的采用了太醫的建議,讓三姑娘多出門走動走動,興許累了,她就睡的踏實了。
“好,對不起,讓娘擔心了。”範葙檸對範夫人是有愧疚的,她一個占用了人家女兒的靈魂,還那麼多事的占用別人的關心和愛護,她這心裏是有內疚的。
也因為此,她才是盡可能的自己注意,不給家裏人添麻煩,所以也才養成了大家說的乖巧安靜的性格。
“說什麼傻話,隻要檸兒好好的,娘就是天天操心也願意。”範夫人眼眶一紅,這麼懂事乖巧的孩子,為何偏偏有這麼個折磨人的毛病,可憐的孩子,幾天沒睡好,本就清瘦的身形更瘦了,白淨的小臉蛋,黑眼圈那是明晃晃的。
本已經慢慢熱起來的季節,偏範葙檸穿了薄薄的加棉長裙,丫頭受傷還捧著一件薄披風。
範逸塵請假回來後,就速速換了常服,趕來迎接範葙檸。
“哥,要不帶我走走吧。”帶著長長的帷幔,遮去了豔陽,也遮去了渾身的病氣。
範葙檸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很差,她也很受罪,問題是太醫都上門了,依舊解決不了,她還能如何?
多日沒有出門,感受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她想走走。
“嗯,我們去長亭吧。”聽到小妹的要求,範逸塵已經迅速推薦了一個地方。
人工修建的棧道,三米一亭五米一閣,專為隨風賞景的人修建而成,是個漫步的好地方。
這個時候去,也沒有多少人。
坐車範府的馬車,慢慢的往長亭而去,範葙檸沒有摘去頭上的帷幔,所以範逸塵也無法看出小妹的狀況,當然大體他還是清楚的,不是很好,要不爹娘也不會如此的焦心。
“哥,跟我講講你身邊的事吧。”本是簡單的出行,這馬車晃晃悠悠的,範葙檸居然有暈機的感覺,渾身冒汗,耳朵嗡鳴,惡心想吐,她努力的尋找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住。
“我在戶部,我一天要做的就是看送到我們司裏的各種待辦事項,然後把這些事項梳理過後,根據管轄範圍,呈遞給上峰,同樣,我們也會把上峰交代的事項根據律令做好。”範逸塵大概的介紹了一番,畢竟他現在也不過是個主事,做的也是最基層的工作。
“哥,我想下車走走,好嗎?”使勁咽下已經湧出的酸水,範葙檸實在坐不住了,她得下馬車,否則該吐了。
“好。”馬車此時正好走到正街上,正是人流最為擁擠熱鬧的時候,但是範逸塵好像也沒有拒絕小妹的念頭,趕緊下了馬車,轉身扶著範葙檸下車。
當範葙檸的手搭上他的手心,他才發現,冰涼濕膩,不由懷疑抬頭看天,豔陽高照。
“檸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去醫館?”看不到範葙檸的狀態,但是那借著自己的手臂,使勁支撐站立的模樣,已經讓範逸塵知道,小妹的狀況不好了。
“公子,奴婢扶小姐吧。”雖說是同胞兄妹,但是這人來人往的,連翹趕緊上前,想要替代範逸塵。
“不用。”範逸塵穩穩的攙著範葙檸的胳膊,這才發現,她好瘦,她就算穿了加棉裙,但是依舊能感受到從她身體傳來的冰涼寒意。
範葙檸隻覺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但是她不想就這麼倒下,她要好好的出來,好好的回去。
所以,她努力撐著,努力的邁開腳步,隻要她能堅持走一段就好了。
“抓小偷......”不想就在範逸塵隻顧著範葙檸,沒有留意周遭環境的時候,隨著一聲爆嗬,已經有人在人群中衝撞過來。
也不知道是賊還是兵,已經造成了人群的混亂,不少人被撞得或者是閃避不及跌倒在地。
一匹行進中的黑馬也因為這突然的混亂失去了控製,眼看就要撞上,範逸塵本能反應之下,隻能把範葙檸推向不會受到傷害的一邊,他則躍起去控製馬匹,免得馬匹失控繼續傷人。
可是身邊的連翹和家丁想要顧及已然來不及,本就搖搖欲墜的範葙檸猶如一片落葉一般被丟出了丈外,眼看就要落地,範葙檸已經做好了跌落地上的準備。
隻是......
一股記憶中熟悉的味道竄入鼻端,穩健的雙臂牢牢的抱住了她的身軀。
“裴燁......”隔著帷幔,意識也在迷離,範葙檸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可是那麼的真實,蘊藏在舌尖的名字終是吐了出來。
一身官服的九門提督大人裴燁,冷冷的掃過瞬間凝脂的現場,不用開口,已經有人跪地請罪,自責失職。
“戶部主事範逸塵多謝都督大人出手相救,這是下官的胞妹,還請大人恕罪。”控製住了馬匹的範逸塵轉眼就看到了被抱在裴燁懷中的範葙檸,又是鬆了口氣,慶幸小妹沒有摔倒;又是驚懼,怎麼也不會想到是裴燁救了小妹,隻能壯著膽子要人。
本還奢望範葙檸向自己走來,可是看那垂著的雙手,他也知道小妹該是暈厥過去了,心中不由更急。
“請容下官帶人去醫館。”也不管裴燁還沒回話,範逸塵就想去接人。
“舍妹身子虛弱,還請大人海涵。”見裴燁遲遲未動,範逸塵也不能耽擱了,直接上手搶。
現場再度死寂。
裴燁隻是牢牢的抱住懷中的女子,耳邊回響的是剛才那一句:“裴燁......”
沒有敬畏,沒有恐懼,更沒有仇恨,就是個名字,記憶中隻有她會如此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