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正月初一。
常言道男怕初一,女怕十五。
風水學上講究,奇為陽,偶為陰,陰陽互生,所以屬陽的男子生在陰日比較好,但我偏偏生在了初一,正是至陽之日。
從落地的那一刻起,月象發生異變,出現了百年難得一見的血月,整個天空被照的通紅一片,那顆紅月如同一顆碩大的眼珠,像一隻獨眼的怪物,死死的盯著地上的眾生,村裏的雞狗,叫喚了半夜,躲藏在暗處的老鼠爭先跑出,投進了水潭中,水塘裏刹那間飄起一片黑壓壓的鼠毛。
我爸媽驚恐看著天邊異像,渾身發紫的我,嚇的不清,兩人都認定我為不祥之物,留在家裏定會帶來厄運,堅持把我丟了。
我爺聽後,憤怒斥責我爸媽。
“孩子既到了咱周家,那就是咱周家的血肉,也是緣份,既然你們如此怕這孩子,以後這孩子就跟著我。”
爸媽 對爺爺有怨恨,我爺爺周遠道是遠近聞名的風水師一生給人算卦無數,沒有一個落卦,爺爺在這行算了一輩子,十多歲起卦,六十歲封卦,但是幹這行的五弊三缺,我爸媽認為這一切都是爺爺給他們帶來的厄運。
爺爺要帶我走,他們喜聞樂見。
如同趕瘟神一般,把我們掃地出門。
爺爺帶著我回了長生道觀,道觀裏冷冷清清,落葉散了一地,沒有人,毅沒有香火,因為爺爺封卦,幾乎沒有人來,也沒了鼎盛時期的金碧輝煌。
爺爺疼惜的看著我,“噗通”跪在三清真人像前,用力磕了幾個頭,額頭紅腫一片才作罷。
他把我抱過去,脫去身上衣服,用神龕裏的香燭灰燼,給我塗遍全身。
三清既一生陰陽二氣,陰陽二氣可生和氣,三氣可生萬物。
塗上後,身上的青紫色漸漸褪去,呼吸困難的我,張嘴嗷嗷大哭。
響亮的哭聲響徹大殿,驚飛了樹枝上的鳥兒,雞狗也失了聲,乖乖匍伏在地。
天上血月散去,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結束,爺爺把我抱起,麵色一變,迅速回頭。
“嘩啦··嘩啦。”
鐵鏈摩擦地麵的聲音,還有那一黑一白的身影,爺爺麵色凝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麼。
他不舍的看 我一眼,快速把我藏在三清真人供桌下。
提著七星劍衝了出去。
月色被烏雲遮住,天地間一片暗芒,壓迫的人喘不上氣。
一陣凶猛的勁風吹過,本就破敗的窗戶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門框上糊窗的白紙,如一個個有生命的魅影,隨風舞動。
風呼嘯了一夜。
爺爺最終回來了,但是他的身上卻染滿了血跡,身體也大不如前。
我也問過爺爺,為何黑白無常會過來,爺爺說我是極陽之體,對閻王殿裏的陰物是一大威脅,隻有除之。
爺爺看著繈褓中的我,做了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他要給我定親,隻有找到極陰之體的女娃子才能救我一命,但不是每個極陰之體都適合我。
但為了讓我能活命,爺爺孤注一擲,他放出算卦改命的風聲,隔天十裏八鄉的,紛紛抱著各家的女娃子來,隻為了能求得我爺一卦。
最終我爺選中了其中的三戶人家,收下他們的婚書,並且給他們算卦改命。
但是同樣的他們家的女娃子,每年初一都到長生道觀住上一天,她們是極陰,我是極陽,兩廂混淆,閻王爺找不到我,一直到十八歲為止。
至於為何要到十八歲爺爺沒有多說。
從此我便活了下來,雖然時常大病小痛不斷,但是好歹沒有生命危險,我還有個特別的名字。
“紫薇,周紫薇。”名字雖然女氣,但是卻有來處。
名字出於《魏書·釋老誌》的道家之說。
“先天地生,以資萬類,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薇,為飛仙之主。”
爺爺說我生來與眾不同,與道家有緣,他讓我拜在道家門下,我很小就開始教習我各種五行八卦,陰陽術法,風水陣發,符咒手決。
但是在我學習這些東西時,身上也發生了變化,身上潔白的皮膚,開始發紅,漸漸的開始長毛發,一層層灰色的毛發覆蓋了我的全身,隻留下一雙眼睛視物。
我被村民當成了怪物,還被人送了個外號,灰猴。
我變的越來越沉默,不願意與人來往,那些人當著爺爺的麵,對我還有幾分臉色,但是背著爺爺,就開始欺負我,甚至是用亂石打我。
連同我的父母,也對我滿是憎恨,把我視作一生的恥辱。
三個女娃子也被我外貌嚇的不清,每次過來都是哭鬧不止,天一亮就慌忙離開,毫無留戀。
爺爺說我出生染上命數,唯一能改變的就是好好學風水,風水鎮煞。
從此我更是一心鑽研,用了幾年時間學會了爺爺的必生絕學。
就在我以為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時,爺爺終於頂不住,倒下了。
我看著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人,心裏疼痛難忍,爺爺是我來的這個世界,唯一給我一束光的人,他要是去了,我根本沒了活下去的動力。
爺爺看出了我的想法。
梳理著我頭上的毛發,慈祥一笑。
“傻孩子,你要相信世間有善惡之分,並不是每個人都討厭你,不要鑽了牛角尖。”
我淚眼婆娑,不住的點頭,我知道爺爺的心思,他不想我被仇恨蒙蔽。
“爺爺走後,你好好守著道觀,待你十八歲時,勘陽關一過,找到和你契合的姑娘,成親,你才能活下去。”
我眼神閃爍,不知如何開口,那三個女娃子見我時,隻會驚叫,怎麼可能會嫁給我。
“如果他們不願意,退婚也沒關係,但是退婚的人家必定要遭遇大變故,至於不退婚的人家,多少也會因為你的原因染上命數。”
我一聽就著急了,既然都願意嫁給我,肯定是極其善良的人家,要是我娶了她,不是害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