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概是頭一天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上班時青橘一直犯困，甚至覺得天旋地轉。

她打了個哈欠，靠在電梯口的牆壁上歇了兩秒。

從32樓下來的電梯開了門，裏麵的女人見她神色不佳，問她下不下。

她看了眼已經上到30樓的2號電梯：“不了，我等下一趟。”

拍了拍自己的臉，青橘終於進了2號電梯，可今天2號電梯破天荒的人多。

青橘被擠到角落裏，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心裏著急。

她跟人約的采訪是9點鐘，這會兒已經快8點50了。

可她越是心慌電梯停下了上人的次數也就越多。

等電梯在十六樓停下時她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了兩聲巨響。

青橘稍稍清醒了一些，兩分鐘後隨著人群擠出了電梯。

然後她看見旁邊的1號電梯門口圍著一些人。

青橘沒太在意，然後聽見有人說：“太可怕了，剛才電梯突然下墜，不知道裏麵的人怎麼樣了。”

青橘愣住了，下意識朝著電梯的顯示鈕上看了一眼。

電梯停在了三樓，在顯示器的最上方還標有一個英文單詞。

stop。

圍觀的人群沒有太在意，隨口說了兩句便轉身各自踏上了上班的路。

但是青橘卻停了下來。

大學那會兒，她也曾被困在電梯裏。

學校的幾棟女生宿舍就數她住的芷院最好，推開窗就是飛雨湖，風景極好，還是學校唯一的電梯公寓。

住電梯公寓有好有壞。

比如上課的時候她住的中間樓層經常擠不上電梯。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那天剛好遇上電梯故障，她被困在裏麵將近一個小時。

而那一個小時裏隻有她，是詹杭的電話陪著她度過了那恐怖的一個小時。

青橘動了動腳， 轉身朝著三樓跑去。

電梯維修人員還沒有來，她站在門口，問了一聲：“有人嗎？”

沒有聲音，就在她以為裏麵沒人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聽見裏麵傳來了一聲啜泣，然後有個上氣接不上下氣的聲音傳出：“有......有人。”

青橘心口一緊，立刻返了回來：“別害怕，已經打了電話叫人過來維修了，馬上就好。”

裏麵沒聲了，青橘隱隱擔心。

“裏麵就你一個人嗎？”

“不是，我帶弟弟出去買早飯。”

“別慌，我在這裏陪著你們。”

聽見這句話，裏麵的哭聲才逐漸小了起來，怕裏麵的人擔心，青橘又打電話催了物業，好在對方速度還算快，幾分鐘後便帶著維修工和工具趕了過來。

青橘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

她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物業和裏麵的人說：“妹妹，我先去上班了哦，你們就在裏麵等一小會兒，門馬上就開了。”

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然後她聽見了裏麵的聲音叫了一聲：“姐姐，謝謝你。”

因為電梯裏的突發事故，青橘把采訪時間往後推了半小時。

等她做完采訪回到辦公室寫稿子時她突然聽見了旁邊的同事電腦裏傳來的聲音。

“今天上午9點左右，在我市某小區，一部電梯突然下墜......”

“謝謝那位陌生的姐姐。”

青橘覺得很耳熟，抬頭朝著旁邊剪片子的同事電腦看去。

然後她看見畫麵上的內容果然是她家小區電梯口，再然後她看見了那個哭唧唧叫她姐姐的二十五歲的研究生姑娘。

青橘：“......”

就是說她的聲音很老氣麼。

正無語中，旁邊剪片子的同事突然伸了個腦袋過來問：“青橘，你明天有選題沒有。”

青橘如實搖頭，對方歎了一口氣：“好吧，我也沒有。”

青橘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問：“今天上午我才接了爆料電話，登記表上麵不是還有好幾個爆料內容沒做嗎？”

對方一聽這話立刻耷拉著腦袋：“確實登記了不少，但打電話過去都說已經解決了，怪隻怪APP後台爆料堆了太多沒做，導致我已經忘了還有爆料電話這件事了。今晚的編前會隻怕......”

“青橘，等下有個采訪你跟我一起走。”

正說著話，編輯部的蘇雨櫻突然一臉嚴肅地過來。

青橘指了指自己：“可是我......”

“快點帶上機器，車在外麵等著了。”

“哦......”

她不敢怠慢，蘇雨櫻的表情這麼嚴肅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畢竟如果不是太緊急找不到其他記者蘇雨櫻應該也不會叫自己。

論資排輩，她還不夠格。

等她拎著機器上了門口的車，她才發現車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有編輯部的蘇雨櫻，還有播音部的主任宋晗，總編室副主任許明洲。

青橘心一緊，一一問候了一聲，然後拉上車門。

然後她聽見許明洲正跟誰打著電話：“現場怎麼樣了？”

“行行行，警察那邊已經在現場了嗎？我們馬上就到，你們先跟警方那邊溝通一下。”

警方、現場？

是有人跳樓？

青橘問：“許主任，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許明洲沒有看她，隻應了一聲“嗯”後又投入了電話聯絡中。

青橘不免覺得尷尬，正要問蘇雨櫻時突然聽見宋晗回頭：“刑事案件，說是在周江岸邊發現了一頭無頭男屍。”

青橘一愣，手莫名地抖了一下。

進來新聞組以前沒人跟她說要出來拍刑事案件啊？

蘇雨櫻看著她臉色有些發白，以為她是被嚇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別緊張，你就去拍攝一些現場畫麵，采訪的事情交給我和晗哥。”

青橘點了點頭，朝著蘇雨櫻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然後她在蘇雨櫻的眼睛裏看著一絲“無奈”的眼神。

青橘悟了。

她隻是個替補。

蘇雨櫻應該也不想出來采訪的，奈何台裏的記者都出去了，隻剩下她這麼個菜雞記者在裏麵寫稿。

青橘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的感冒似乎加重了。

車子開了二十分鐘，快到周江岸邊時她遠遠地就聽見了一陣警笛聲。

車子不能再往裏麵開了，青橘趕緊將電池和卡插好，跟隨著同事們一起下車。

蘇雨櫻和宋晗一組，許明洲一下車就朝著熟人跟前過去，而她則是扛著機器鑽進人群朝著案發現場過去。

她沒經曆過這些，隻敢站在警戒線外麵拍攝，警戒線周圍圍了不少的人群，推搡之間她差點摔倒在地上。

許明洲看著她不成器的樣子跟旁邊的一個女警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女警就朝著她過來：“青記者，你套上鞋套進來拍，別靠近岸邊。”

青橘點點頭，飛快鑽了進去。

然而就在她剛把機器架好朝著岸邊蓋著白布的屍體拍去時，她的鏡頭前突然一黑，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誰把記者放進來的，趕緊帶出去！”

帶她進來的女警一臉尷尬，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青橘懵了。

什麼情況，不是說已經經過同意了嗎？

她抬頭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穿著一身警服，眼神錚錚，臉上掛著冷漠和認真地男人臉上看去。

是詹杭。

那就沒事了，他這麼對自己能夠理解。

青橘沒動靜。

和對方僵持了一會兒，她有些撐不下去了。

詹杭的眼神太冷太銳利了。

她從來沒在他口中聽過這麼嚴厲的話，看見過這麼恐怖的眼神。

“還不走？是要我請青記者離開？”

青橘抿了抿唇，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忙活著的蘇雨櫻和宋晗，又看了眼還在打電話的許明洲。

青橘低下了頭：“我是記者，我的工作就是報道......”

“青記者，你的工作妨礙了我們的工作，我有權利拒絕。死者為大，你上學的時候沒人告訴你？請吧。”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周圍人多，已經在議論紛紛。

青橘覺得委屈，拒絕就拒絕，沒有必要這麼大聲吧。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她絲毫下不來台麵。

有必要嗎？青橘緊緊地咬住下嘴唇，她有些委屈，一股酸澀的情緒湧了上來，青橘的眼睛突然起了一層水霧。

她低著頭，緊緊地拿著機器，轉身離去。

青橘扒開人群，然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將機器放在地上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女警追了上來，遞給了她一張紙巾，萬分抱歉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了，青記者，那是刑警大隊的副隊長，我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要不你拍拍周圍的素材？”

青橘點了點頭。

等人走了以後才擦了擦眼淚，然後拿起手機給沈藝發了條消息。

青橘：我當初跟詹杭分手時可真是太溫柔了，早知道就應該狠狠地虐他。

沈藝：你難道虐的還不夠？

青橘：......

沈藝：你又受什麼刺激了？

青橘咬了咬牙，添油加醋將剛才的事情說給了沈藝。

然後得到了沈藝的回複：青記者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不在報社做腳本撰寫了，你現在是新聞記者，你確定你說的話屬實？

青橘：咱倆還是朋友嗎？

沈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