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日，卯時，皇城門開。

新一代的明朝大員踏步走入朝堂。

他們或是意氣風發，或是小心翼翼，亦或者依舊提心吊膽，不一而足。

皇極殿，朱慈炯高坐在龍椅之上。

“吾皇萬歲、萬萬歲！”

台下大臣跪地磕頭、齊聲高呼。

朱慈炯揮揮手。

司禮監太監尖聲喊道：“平身！”

待文武百官站起身子，朱慈炯的眉頭依舊緊皺。

他從龍椅上站起，緩緩說道：“今日瑣事暫且往後，先議一議崇禎朝十七年來的功過得失。”

幾名大員出班。戶部尚書陳述“天災不斷”讓國庫空虛。

兵部侍郎則說“兵禍連綿”才導致如今的國力衰退。

太傅、內閣首輔兼兵部尚書的於謙慨然說道：“臣昨日苦思冥想，自崇禎年以來，天災不斷。此為事實。”

“但所謂事在人為。前朝多事，往往與政令有關！”

朱慈炯緩緩點頭。

曆史上，明朝末年，天災不斷。被一部分人稱之為“小冰川時代”。

尤其是關中、中原一帶。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是這裏最真實的寫照。

明末最大的兩股反賊勢力，都是出自關中，不是沒有原因的。

於謙繼續說道：“自崇禎三年，兵禍不斷。而在臣看來，自古亂亡之禍，不起於四夷，而起於小民。”

朱慈炯點頭說道：“於太傅所言不錯。”

“秦之威勢，兼並六國，一統域內，卒之擾亂天下者，非六國也，乃陳姓、吳姓一二小民也。

漢之強盛，四夷款塞，呼韓來朝，卒之擾亂天下者，非四夷也，乃黃巾等賊一二小民也。

元之凶悍，滅金滅宋，一統四海，卒之擾亂天下者，非金宋也，乃韓山童、劉福通一二小民也。”

“我大明之禍，乃李自成、張獻忠一二小民也！”

“可恨我大明內廷官府，非但不殫心竭力剿匪，反而與反賊勾結！其心可鄙、其行可誅！”

朱慈炯邊說邊將大殿中的百官勘察一遍。

在場百官，還有少數貪墨的佇立其中，倒是沒了勾結反賊的內奸。

百官立即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臣惶恐！”

“罷了！”朱慈炯揮揮手說道：“前朝舊事，朕不再多提。自今日起，若還有人蠅營狗苟，朕定斬不饒！”

“昨日，朕已命於謙以太傅之職，兼內閣首輔、兵部尚書，全權負責京都城坊之事。”

“著工部、戶部、兵部全力支持於太傅，若膽敢有人陽奉陰違，朕不介意讓你們都長長記性！”

於謙緩緩拜倒：“臣領旨謝恩。”

身後文武百官齊聲高呼：“臣等領旨！”

如今百廢待興，朱慈炯雖沒有處理政務的經驗。但他身具李世民的識人之明，自然將諸事委托到各個大臣身上。

剩餘的議題，朱慈炯幹脆委托給於謙。

身為千古第一良臣，於謙的品性自然毋庸置疑。

況且於謙和六千戚家軍與朱慈炯同氣連枝，斷然不會出現功高震主的場麵。

“鐺——”

鐘聲悠揚，下朝時辰已到。

朱慈炯令諸位大臣去內閣繼續商議。

而他自己，回到乾清宮，重新換好便服。

皇帝的朝服穿了幾天，終究有些不便。

趕來伺候更衣的是王承恩。朱慈炯問起詔獄情況。

已經晉升為東廠廠督的王承恩立即回答：“啟稟陛下，被俘的七名李闖將領已經全部送出京都。”

“此時想必已經趕到李闖軍駐守的居庸關。隻是......”

朱慈炯看了看王承恩，笑著問道：“你可是有所疑慮？”

王承恩立即跪地磕頭：“奴才不敢！”

朱慈炯點頭：“此時說與你也無妨。李闖勢大，手下大將不知凡幾。”

“這幾名降將送過去，對李闖軍起不到多大的助力。”

“朕能抓他們一次，自然也能抓他們第二次！這些不足為慮。”

“倒是朕讓他們分別傳遞的消息，能讓李闖軍裏好好熱鬧一番了。”

王承恩咧咧嘴，勉強說道：“陛下深謀遠慮，奴才萬不及一。”

朱慈炯看著王承恩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

他忍不住笑道：“王承恩啊，你是個老實人，就不要學那些溜須拍馬的奉承話了。朕，聽的難受。”

王承恩立即跪下磕頭。

朱慈炯不再理他，徑自坐到暖閣休息。

王承恩是個老實人。當初皇宮中的宦官千千萬，真正心甘情願陪崇禎死的，也隻有他一個而已。

或許有人說那些赴死之人是愚忠，但朱慈炯不在乎。

他需要的，也隻是一群幫他做事的工具人而已。

忠臣可以做工具，那些李闖的降將自然也是工具。

如今已經將那些李闖軍將領送回去。

地雷已經埋下，暫且讓他們醞釀幾天。

朱慈炯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臉上慢慢露出微笑。

一直站在一旁侍候的王承恩心中一突——不知道這位新皇爺，心裏在打著什麼主意。

半晌後，朱慈炯才緩緩問道：“太上皇在定王府過得如何？”

王承恩手中拂塵一顫，立即跪倒在地：“奴才該死！”

朱慈炯不動聲色：“何事該死？”

“奴才未經陛下允許，就去看了皇爺，不對，看了太上皇。”

朱慈炯緩緩搖頭：“罷了，看一看太上皇也沒什麼不對。你也莫要把朕看得如同惡鬼。”

王承恩剛爬起來，還沒等直起腰，便再次跪下：“奴才不敢！”

“你自幼在宮中長大，伺候太上皇也有十多年了。”朱慈炯說道。

“說起來，你在太上皇身邊的時間比朕和前朝皇太子都要長。對他有感情，自是應該。朕看重你，也是看你重情義。”

王承恩再次叩頭：“謝過陛下不殺之恩。”

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感激之色。

“不過——”

“下次你再去見太上皇，記得幫朕說一聲。”

朱慈炯隨手拿起禦案前的玉璽，上下拋著。

“皇帝寶璽二十有四，如今朕手中隻有一塊傳國璽。剩下的二十三塊，讓太上皇找一找，也該還給朕了！”

王承恩渾身一抖，腦袋垂下，連聲說道：“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