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雖本事不大,性子卻最烈,唯有怕他妹妹蘇九芽。
“什麼事不能好商好量嘛,都要能武力解決,那要法律做什麼!”
這也是她不想待在這山坳的原因之一。
蘇九芽站起來,也不知道生誰的氣,小臉氣得通紅,隻恨自己還不是個大人,或者還不是個大男人。
“山炮要賠600治腿,否則要報警抓你哥,這錢三水給出了,人家跟咱們非親非故,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掏錢,可人家是給了,咱們不能糟蹋別人的好心。”
話點到這裏,周秋蘭沉默下來,不知該繼續跟女兒開口,這個肉疙瘩打出生到現在都隨著她心性,從未讓她做她不願意的事。
“那600是三水叔的老婆本,你們把三水叔的老婆本賠進去,想讓我嫁給他是嘛?”
她知道為什麼方有田會突然出現在自家院子裏了。
蘇九芽突然笑起來:“我要是不嫁,蘇平就要蹲監對不對,所以你最開始就問我想不想要他蹲監,媽我有得選嗎?”
周秋蘭伸手來拉她,她退,再退,已經到門邊。
“芽兒,你嫂子就要生了,若是你哥再被抓,這個家沒了你爸,再沒了你哥,我…”
絕情的話不忍心對蘇九芽說,撇過臉眼淚簌簌直落,她有時候也想死罷,可這怎麼能留這麼個疙瘩在這世上,她才十八,沒了爸,哪能再沒了媽。
“媽,沒事的,我還有開全哥啊,他家果園收成好,他會替我還錢給三水叔的。”
蘇九芽淚汪汪的眼裏又燃起希望,她往外跑,隱隱聽著周秋蘭喊著,村長已經給開全問媳婦了。
山坳的夜真冷,下雪子了,落在瓦房發出沙沙的聲音,落在臉上卻是荊棘劃過般的疼。
蘇九芽往榕樹頭那跑,她爸若是在多好,定不會逼著她嫁給她不想嫁的人,定會在下雪子的天裏給她戴著厚厚的氈帽再把她裹在懷裏。
村頭方湛的雜貨鋪還開著,門前燒著火堆,幾個男人抽煙喝酒,看著蘇九芽跑來,石狗先揮手:“九芽!”
蘇九芽沒停,也沒答應,轉身往另一條道去,那是村長家的方向。
石狗落得個尷尬,抓過花生剝了丟嘴裏,伸出手肘推推方湛:“三水,你小媳婦好像在哭。”
方湛抓花生殼塞給他:“免費的花生還堵不住你的狗嘴。”
都是同輩長大的,喜歡喚乳名,山炮是乳名,石狗是,三水也是。
山炮兒子剛剛出生,因為討著個鬥雞眼媳婦,兒子有個乳名叫鬥雞,石狗跟方湛還單著,方湛有爸,有雜貨鋪就石狗光杆司令。
蘇九芽已經跑到村長家門前,她小拳頭砸著門板,院裏的狗就不停吠,女人罵罵咧咧,狗安靜下來,門就打開。
燈泡的光亮從門縫跑出來,落在蘇九芽臉上,將她照出個陰陽臉來。
“秀芳嬸,我找全哥,他在嗎?”
雖然劉開全比她大,但她爸比村長大,輩分來論,得喊嬸。
“不在呢,上他姥家去了,姥害病,這段日子要在醫院看著,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家裏的錢都投錢去瞧不出什麼來,來春的果園要的農藥肥料都沒著落,想著我就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