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盧紅明三十出頭，長相周正，模樣看起來和盧秀芳有六七分相似。

此時雖然臉上帶著傷，卻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白襯衣一半紮在褲腰裏，一邊在外麵飄，白底藍條紋的領帶更是被他甩到了脖子後麵。

他頭發上也不知道是抹了頭油還是發膠，原本梳得油光鋥亮的，卻不知道在哪兒滾過一遭，沾了些草啊灰啊什麼的，看起來一縷縷的，顯得臟兮兮的。

一看到小兒子這副樣子，盧姥姥立刻驚呼起來，“你這是咋了啊？”

又看看盧紅明旁邊同樣頭上臉上帶傷的劉富強，和自己身邊的閨女、外孫女。

盧姥姥拍著腿喊道，“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麼這一個兩個的，全都帶傷掛彩的啊？”

盧紅明趕緊過來，摟住盧姥姥的肩膀，“我的老太太唉，別喊別喊，多大點事兒啊，不就臉上被刮蹭了幾下嘛？”

“刮哪了？蹭哪兒啦？”盧姥姥卻不跟盧紅明打馬虎眼，揪著他的領帶，把他拉得低下頭來，仔細看他的臉，“你這是被人打了啊，還想騙我？說，跟誰打架了？”

盧紅明低著頭，彎著腰，“哎哎”叫著要把領帶搶回來，“老太太老太太，你鬆手，快鬆手，我都快透不過氣了，看，我舌頭都伸出來了。”

邊說，還真把舌頭伸出來了。

劉蕊看著好笑，盧姥爺卻是看得氣不打一處來，拿著煙袋鍋子上去，對著盧紅明的小腿就是狠狠的幾下。

“看你穿得什麼人模鬼樣的，跟舊社會那些浪蕩子一個樣兒。”

“你上躥下跳地耍逗誰呢？才回來沒幾天，你就出去給我打架惹事，看我不打死你這不安分的玩意兒。”

老爺子的手勁不小，盧紅明被打得跳起來，疼地嗷嗷叫。

那是真的疼，不是假裝的。

盧姥姥心疼了，鬆開了手裏的領帶，奔過去攔著老爺子，“你幹啥？咋話都不讓孩子說就直接動手開打？”

盧紅明竄到盧姥姥身後，一邊揉腿一邊申訴，“可不是，還是俺娘疼我。”

“你起開，他現在這副鬼樣子，就是你這老婆子給寵出來的......”

“你小兔崽子跟誰伸脖子瞪眼呢？有本事你別躲，出來，看我不打死你。”老爺子手裏的煙袋鍋子左右揮舞，就是打不到盧紅明身上。

劉富強一家子在一旁看傻了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爸，爸，別打別打。”劉富強被盧秀芳掐了一下，立馬上去攔住自己老丈人，“這事真不怪紅明，是劉富貴挑釁在先，紅明才跟他動手的。”

怎麼還跟劉富貴有關係？

盧秀芳和劉蕊詫異了。

劉富貴中午的時候不是剛被劉富強“教育”過嗎？這麼快就又故態複萌了？

“咋回事啊？”盧姥姥趕緊問，趁機把自家老頭扒拉到一邊，“別打了，這孩子不是你的，你打在他身上不心疼啊？”

“我不心疼！”盧姥爺嘴硬，到底還是停了手。

“到底咋回事？”盧姥姥問劉富強。

“我這不是風光返鄉了嘛，就上槐樹村找我姐和姐夫去，順便把借他們的錢還上。”

“誰知到了老劉家沒找到人，一打聽，才知道他們一家子早上出事了，劉富貴和他那混賬兒子嘴巴還不幹不淨的，我氣不過，就動上了手唄。”

盧紅明搶話，快言快語地把前因後果給講明白了。

“他們兩父子打你一個啊？”盧姥姥覺得自己小兒子吃了大虧了，立刻老母雞似得護上了，“瞧瞧把你打成啥樣了都。”

“沒事，小傷，都抹了藥了，過兩天就好了。”

“劉富貴那對傻叉父子比我慘，嘿嘿嘿......”

“嘿嘿個啥嘿嘿？笑都笑得不正經。”盧姥爺似乎怎麼看小兒子怎麼不順眼，而且老爺子關注的地方也和老太太不一樣，“還有，你啥時候去你姐家借錢了？”

“這事我們怎麼不知道？他們倆口子日子過得苦哈哈的，你怎麼好意思到他們那兒借錢？”

眼看老爺子又要發火，盧秀芳立刻上去勸，“去年年底的事，我們也沒多少，隻借了一點點，爸您別擔心。”

盧姥姥趁機說道，“紅明，你姐和姐夫家啥情況你也知道，他們過得緊巴巴的，好不容易省點錢出來都借給你了，現在他們要起房子缺錢，你看你能借多少給他們？”

盧紅明一拍胸脯，“姐姐和姐夫家起房子的錢我先墊付了，啥時候有錢啥時候還。”

“爸，媽，我和姐夫來的一路上都說清楚了，你們兩老就不用操心錢的事了。”

“咱們也不惦記你們的養老錢，我二哥那兒你也不用開口，他領死工資的，還得養家糊口，能有多少錢？”

劉蕊挑眉看著小舅舅這副財大氣粗的模樣，笑問道，“這麼說，小舅舅你這趟真的賺了不少錢囉。”

盧紅明揉了揉劉蕊的腦袋，“多不多少不少的，總之夠你們起房子的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別操心大人的事兒，一邊玩兒去。”

她十八了，還小嘛？

劉蕊看盧紅明朝劉富強和盧秀芳擠眉弄眼的樣兒，就知道這小舅舅八成和老爸來的路上就商量好了一些事。

她也不問，拉著姥姥和老媽，三個人一起到廚房去忙活晚飯去了。

盧秀芳帶過來的大青魚，今天晚上就殺了一條燉魚湯，姥姥也殺了隻雞，做成辣炒雞丁，另外炒了兩個青菜。

一家六口圍坐在院子的矮桌上，開開心心地吃了頓晚飯。

夏天的天黑得晚，吃完飯才夕陽西下。

劉富強、盧秀芳和劉蕊跟姥姥姥爺、小舅舅道了別，一家三口散著步回槐樹村。

路上，劉蕊問劉富強，“爸，瞧小舅舅那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和他一起來的路上，是不是跟他說了啥？”

“咱閨女就是聰明。”劉富強先誇了劉蕊一句，隨即把和盧紅明商量的事兒給老婆閨女說了。

原來，盧紅明這次南下粵東因為帶的本錢不多，所以進的電器數量挺少，這幾天早就賣完了，算是小賺了一筆，淨收入一千多塊。

一聽電器賣完了，盧秀芳立刻著急起來，“那劉國仁和楊嫂子的收音機和電視機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