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更天，大軍起拔。一千餘人馬，在黑夜中向山賊的寨子摸索過去。從劉豐武的寨子出發，到攻打山賊的地方，足有六七十裏。大軍要負重幾十公斤，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

如此長距離奔襲，對杜修明來說是一個十分大的挑戰。可杜修明一想起跟崔鎮兵的打賭，心中不願認輸，拚了吃奶的勁往前趕，希望能搶到一點功勞。加之有楊弘、張榮的照顧，總算是落得不遠。

那山賊的寨子，處於深山密林之中，十分隱蔽，且易守難攻。正因為如此，那些山賊並未留意防守。直到喊殺聲震天響，寨門轟然倒下，山賊才發覺，但為時已晚。

杜修明趕到的時候，都能在路上聞到從寨子裏飄來的血腥味，令人作嘔。這還是連寨門都沒有進去的地方，便有如此濃的血腥味令人忍不住要嘔吐，這要是進去了，看到那些殘肢，該怎麼辦？

實在忍不住了，杜修明在路邊停了下來。這路旁邊是一片密林，走過這一段，才真正到山賊的寨子裏。天還未亮，火把早滅了，密林裏黑漆漆一片，十分陰森。楊弘、張榮二人，帶著人手也停下來了。

楊弘拍了拍杜修明的肩膀，道：“杜老弟，總要經曆這些的，不就是血和肉嗎，就當是殺豬了！”

張榮歎了口氣道：“這會兒趕過去，說不定早已將賊殺完了，咱們搶不到什麼功勞了。但劉千總治軍有方，到最後還是會讓咱們在寨子裏搜刮一陣子的。”

杜修明擺擺手，表示自己問題不大，剛要撐起來繼續跑，卻在這時，密林之中一陣響動。

張榮、楊弘趕緊招呼手底下人趴在草叢裏麵不要說話，可就在這時，卻見得叢林裏跳出來幾個人，左顧右盼，半晌之後，其中一個滿是驚喜地道：

“大當家的，還好咱們留了一條暗道，不然就讓這群狗官軍抓起來了。讓他們在山上去搶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咦？”

那人話還沒說完，楊弘張榮帶著杜修明等二十多人站了起來，兩眼發光的緊盯著他們。

楊弘嘎嘎笑道：“杜老弟，你這運氣太好了！剛才你要是不在這裏歇一氣，可就遇不到他們了！這幾個人，看來是從裏麵逃出來的，而且是個大家夥呢，你要立的功勞，有了！”

張榮並沒有太多話，將手中的槍一亮，喝到：“蟊賊，乖乖受死！殺！”

那幾個山賊，膽敢反抗的，立斃刀槍之下，不敢反抗的，瞬間就被五花大綁起來。

杜修明嗷嗷一聲，也衝了上去。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可在混亂之中 ，幫忙敲幾下悶棍還是行的。忽然，杜修明看到一個毛賊，往旁邊跑了，於是拿起刀拚盡全力扔了過去。

那毛賊也是倒黴，沒被刀劈到，卻被刀把給打中後腦勺了，當即栽在地上。杜修明又是嗷嗷一聲，飛跳過去，就將那人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這邊剛忙活完了，隻見山寨那邊亂哄哄來了一群人，劉豐武騎著馬走在最前麵。那群人打著火把，照亮了所有人，一看杜修明死死摁住一人，頓時有人驚呼：“快看，他把賊老大給抓住了！”

“誰？”劉豐武走近一看，大笑了起來：“原來是這小子，好小子，我們在寨子裏殺了那麼久，這賊老大跑出來，沒想到正鑽你手裏。福將，福將啊！紀功官呢？給杜修明錄一個頭功！”

杜修明此刻才回過神來。剛才壓住身底下那人，真是拚盡了全力，腦袋一片空白。

什麼？擒住了敵將？頭功？

這時崔鎮兵也帶人趕了過來，低頭一看，下巴都差點驚掉了，罵道：“娘的，怎麼什麼好事都讓這小子給遇到了？”

崔鎮兵悄悄離開了，杜安邊趕了過來，楊弘、張榮將崔鎮兵打賭的事情說了一下，杜安邊點頭道：“這崔家父子，心機不是一般的重。修明，幸好劉千總當麵看見了是你生擒了賊老大。”

杜修明回到：“剛才張大哥也說了，崔鎮兵這是要算計我？”

杜安邊點點頭道：“如果真是他報捷，到了俞督軍那裏說什麼，便隻能由他了。這時候他逼你打賭，就是覺得你不可能立功，隻有可能挪用別人的功勞。到時候，他就能在俞督軍麵前說咱們的壞話了。嗬嗬，不過，你現在當著劉千總的麵立了頭功，看他能怎麼辦！”

杜修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賊寨已破，賊首已擒，這次進攻可謂大獲全勝，劉豐武意氣風發，當眾吩咐道：“傳本將令，清理賊寇之後，不準放火燒房，不準內鬥。全營上下凡是來了的，都錄小功一次，首功另錄。速速治療傷員，待天亮之後，生火造飯，再分開去搜東西。”

眾人齊道：“是！”

逐漸天明，全營上下清點之後，殺敵二百餘人，自己也有將近二百人受傷。受傷比較重的，隻有十餘人，這損失算很小的了。

全營上下錄戰功一次，這種戰功是戰場上的表現，分奇功、頭功、次功，還有大功、小功、末功。前麵三種，乃是大戰才有，後麵這些則是小戰有的。奇功、頭功都能晉升，其餘隻有賞錢。

至於首功，則是“首級的功”，殺一人便記一次，按人頭來，而且是明碼標價的。韃靼、倭寇的人值五十兩，女真及西南諸蠻二三十兩，內地反民就隻剩下十兩了。

天大亮了，簡單用過飯之後，全營上下都摩拳擦掌起來。杜安邊悄悄道：“待會兒直奔他們的夥房去，別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不是分好了片區嗎？可為啥要去夥房，那有什麼好搶的！”

“傻子，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杜安邊富有經驗地談到：“隻要開搶，就會全都湧到庫房去，找那些金銀財寶。但那些地方，自然有厲害的人去。咱們要去的，就是夥房。”

“夥房裏頭，雖然沒有金銀細軟，但糖肉油鹽卻多得很。這寨子裏二百來號人，你說會有多少糧食？嘿嘿，到時候見了吃的，你們可不要貪嘴去嘗，先全摟到手再說！”

劉豐武一聲令下，果不其然，那些有權有勢的百戶、鎮撫都直奔庫房而去，稍差一點的，那些騎兵就直奔內房而去。剩下的人無權無勢，按部就班去分到的地方，卻全都忽略了廚房重地！

杜安邊一行人，到了夥房，可謂洞天福地，大肆搜刮起來了。這群殺千刀的山賊，夥食還真不賴，什麼大米、白麵、活雞、活鴨、臘肉、米酒可謂應有盡有。

什麼杜修明跑也跑不過，搶也搶不過，索性站在一旁，看著別人搶。杜修明在旁邊，看到一個養豬的地方，裏麵兩頭豬被人牽走了。豬圈旁邊還有一間房，卻無人問津。

杜修明走近一看，房門上掛著一把大銅鎖，杜修明笑了笑：銅鎖銅錢，都是銅的，相比這銅鎖也值錢。

拿出刀來，將鎖取下來，推開門一看，杜修明咦了一聲：這房間倒不像是賊窩，而像一間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