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杜安邊的介紹之下，杜修明認了兩個“大哥”，一個叫楊弘，一個叫張榮，年紀約莫二十多歲。

楊弘虎背熊腰，臉皮稍黑，力氣大，很是豪爽。張榮卻精瘦，麵容白俊而不失沉穩，善使槍棒，有謀略。

楊弘嗓音似金石，笑道：“老弟，杜旗總對我們倆都有救命之恩，你就是我的親生兄弟一般了。在這軍中，誰要敢欺負你，你隻管跟我說，憑我的拳頭，還沒人敢惹。”

張榮笑了笑道：“杜老弟，杜旗總該和你說了，明天三更造飯四更出兵，趁賊軍還未睡醒，一舉拿下。到時候你就跟著我們兩個身後，不說保你立大功，至少定保你平安無事！”

“行，明天我就跟著你。”杜修明雖是這樣說，但滿臉的擔憂卻掩蓋不住，又道：“這夥山賊厲不厲害，跟王堂比怎麼樣？”

“這一夥山賊與王堂不同，王堂就是個窮礦工，家底薄得很。逼王堂造反的人，除那些狗官之外，這夥山賊也有一份，若不剿了他們，將來就會逼出第二個王堂、第三個王堂，一萬個王堂！”

張榮憤憤不平道，接著語氣一轉，眉毛一跳一跳地道：“這夥山賊盤踞此地很久了，寨子裏說不定藏了不少財寶呢！咱們說不準還能發一筆小財呢......”

杜修明一聽這話，恐懼似乎小了不少，還有些躍躍欲試起來。而他卻不知道，崔明貴和他兒子崔鎮兵，眼下正謀劃著對付他呢。

杜旗總沒有兒子，他的軍籍，要去同族同鄉中過繼一人來替補，但旗總的位子卻不能替襲。故而隻要杜安邊沒子嗣，這個旗總的位子遲早空出來。

崔百戶便想趁此機會，由崔鎮兵替了杜安邊的位子。卻不料半路殺出個杜修明，在劉千總麵前立了大功，眼看的旗總位子便要飛走了。這讓崔家父子倆如何不恨？

轉眼間，到了次日晚上，三更造飯、四更出兵，天還是黑的，月亮悄悄躲在雲的後麵，刺骨的寒風刮過。

這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杜安邊不知從哪裏給杜修明弄來了一身裝備，甲衣、弓、箭矢、刀，看上去破破舊舊，可刃卻是十分的鋒利。

杜修明穿上之後，杜安邊覺得杜修明穿上這一身之後像極了他自己年輕時候，越看越歡喜，囑咐道：

“待會兒，你就跟著楊弘、張榮跟在最後麵，等寨門一破的時候，你們趕緊衝過來幫忙。”

“幫什麼忙？？”

“當然是幫忙搶啊！”杜安邊回到：“攻破寨門之後，先清了賊軍，這裏要算各旗的斬獲分功勞。你過來幫忙，將那些山賊身上的東西拿走，什麼刀槍衣服，別嫌臟和差，都拿回來。”

“就是破刀破槍，拿回去也能打幾把鋤頭。搜完這些零碎之後，等劉千總的命令，將寨子裏的房子都分了，各旗分開搜東西，運氣好的話，能找到那群山賊藏的財寶呢！”

“嗯！這活兒我能幹！待會兒我就跟著他們倆後麵搶。”杜修明有些興奮地點點頭，開始摩拳擦掌起來，這個事情，不就相當於抄家了麼？

抄家發財，那可是能一夜暴富的。但好的地方都被別人分走了，能給他搜的地方，能搜出幾件破衣服就不錯了。

杜安邊帶著三隊小旗，先去前麵等著大軍開拔，楊弘、張榮二人帶著兩隊小旗，則跟在杜修明身邊。可在這時，卻有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兵牽著馬走到了跟前，譏笑道：“原來你就是杜修明？”

杜修明抬頭一看，那人穿得整整齊齊，和自己全身上下破破爛爛，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仿佛那人才是國軍，自己隻是土八路，隻不過嘛，誰才是挨打的那個？

杜修明笑了起來：“不錯，我就是杜修明，你又是？”

張榮、楊弘察覺到這裏的動靜，走了過來，道：“嗬嗬，這不是崔百戶的公子，崔鎮兵麼，你不去前麵備戰，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崔鎮兵拍了拍自己的馬，笑道：“有這匹馬在，急什麼？我到這裏來，就是想看看杜修明，這個出奇招救了全營將士的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這一看，嗬嗬，了不得了。”

崔鎮兵繼續譏諷道：“救了全營將士，又怎樣？與你可有半點功勞？還不是拿著一把破刀，跟在最後麵撿破爛，廢物一個？”

楊弘破口罵到：“姓崔的，你有什麼本事？不是憑著你老子，你如今還是一個弓手。少在這裏找茬，到時候挨揍了，可別哭哭啼啼去找你爹！”

但崔鎮兵絲毫不以為意，撇撇嘴道：“軍中本是強者為尊的地方，誰讓我爹比你爹厲害呢？對了，我到這裏來，是要告訴你們一件事。這次攻打賊寨，肯定能打勝仗。”

“我爹準備讓我去報捷，你們可得留點心，別跟我來搶功勞。不過就憑你們，連毛賊都碰不到，也搶不到什麼功勞。”崔鎮兵滿是得意的吹噓道，又看向杜修明，道：“杜修明，想不想和我打一個賭？”

“打賭？不打，你爹和我打賭，輸了一匹馬，現在還沒送過來。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你要是耍賴可怎麼辦？”杜修明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崔鎮兵冷冷道：“你想賭也得賭，不想賭也得賭。告訴你，報捷的人是我，往上報功勞的人也是我。你要是不賭，嗬嗬，到時候你們就連一個首功也別想得到！”

“崔鎮兵，你敢！”楊弘怒道：“我們拚命賺來的功勞，你敢抹了去？”

“有什麼不敢的，報捷的是我，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不過，倒也沒那麼多事，隻要他跟我打這個賭就行了。”

“賭什麼？”杜修明站了起來。

“這次攻打山寨，隻要你立了一件功，就算你贏了。若是你沒能立一件功，就算你輸了，那你就得當眾叫我一聲爹。”崔鎮兵居高臨下地道：“你敢賭嗎？”

“這有什麼不敢，賭就賭。”杜修明撇撇嘴，到了這個時候，能不答應賭嗎？杜修明可不想讓杜安邊手底下人的功勞化為烏有。

“嗬嗬，好小子，膽子不小。行，到時候你可別耍賴。”崔鎮兵趾高氣昂地走了，楊弘攥緊了拳頭，憤憤不平道：“這狗東西，不就是擺明了欺負人嘛？杜老弟，不用怕，大不了把咱們的功勞，記在你的頭上就行。”

張榮卻沉思一番道：“崔鎮兵為什麼非得這麼打賭呢？這裏頭有些不對勁，這小子是在算計咱們。杜老弟，不管那麼多，咱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杜修明點點頭，便隻等著大軍開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