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一路上,難道沒看到施州城中的場景麼?身為當地父母官,難道你內心不會愧疚?”
“我若是你,現在就拿出糧食賑災。”
“你在此多拖一刻鐘,就有可能有一個百姓餓死,你於心何忍?”
朱柏搖頭,歎息一聲,“我身為朱家人,尚能體恤百姓,你若是不在乎後世史料的記載,也就罷了,把他帶下去吧!”
朱柏說著,偷偷看著這個糧政官。
大明官吏或許不怕死,但是絕對怕後世的名聲不好。
他這個糧政官,明顯就是那種,看重身後名聲超過當世性命的人,對待這樣的人,可能最好的選擇就是用名聲來“威脅”他。
果然,就在身邊護衛要把他帶走的時候,糧政官主動說話了,“你......真的會把這些糧食用來救濟賑災?”
“本王說話,自然說一不二。”朱柏說道。
“好,我帶你去尋找糧食。”糧政官稍微猶豫了一下,咬著牙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這糧食中十分之三用來賑災,其他的......你可以用來招募兵員。”
“哦?你知道我要用糧食招募兵員?”朱柏有點意外。
“當然。”
“湘王這一次輕車簡從,隻帶了幾千兵馬就攻下了施州,想來日後定然圖謀不小,所有......自然要招兵買馬。”
糧政官看了一眼朱柏,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
這一下倒是讓朱柏和身邊的人有點意外了。
其實,就朱柏自己來說,他這一次造反,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且不說已經和朱允炆成為了敵人,現在就連燕王朱棣怕是都對他有所忌憚了。
如此情況之下。
朱柏自己也知道,現在他的處境是岌岌可危的,招兵買馬也算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你叫什麼名字?”朱柏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糧政官,“看你也頗有見識,以後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你讓我跟著你造反?”糧政官沒有回答朱柏的問題,反而眼神異樣的看著他。
“錯了,這不是造反,而是靖難。”朱柏搖頭,“如今當朝天子是本王的侄子,有著血脈之親,本王怎麼可能奪走他的天下?”
“那......”
“隻是天子身邊有一些佞臣,本王要清君側而已。”
朱柏大義淩然的說道。
對這一點,他還是一臉認真的。
他明白,自古以來,叛賊和謀反都都不是啥好名聲,就算真的要叛亂,也會給自己按一個好的名字。
這叫名正言順,師出有名。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就是既要當又立牌坊,可實際上,既然決定走上了造反的道路,就一定要有不要臉的思想準備。
“清君側?”
這一下朱柏身邊的人麵麵相覷之下,也都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這麼長時間以來,朱柏身邊的人對他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們也發現,現在的朱柏和之前那個文文弱弱的王爺有了很大的不一樣。
他身上總是帶著一種隱隱約約的霸氣和野心。
就好比現在的清君側。
時下,朱允炆削藩已經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之前的幾個王爺就是被他想方設法收拾掉的。
而燕王朱棣和湘王朱柏也成了當今陛下眼中釘肉中刺。
怕是朱允炆做夢都想要除掉他們。
隻不過,相對於燕王朱棣來說,朱柏的實力並沒有那麼強大,所以朱允炆的主要兵力還是用在防禦朱棣上。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朱柏真的喊出了清君側口號,那麼也就相當於表明身份,至少和朱棣這樣的叛賊是一樣的!
那麼朱允炆就要考慮,是不是要派兵鎮壓他了。
“湘王殿下可是考慮清楚了?這一步錯可是步步錯,如果真要和朝廷作對,古往今來沒有幾個好下場!”糧政官冷笑著說道。
“先生如此睿智,難道看不出來,當今陛下忌憚我們這些藩王,更甚於忌憚邊疆的異族?”朱柏笑道。
“陛下是為了大明王朝的安定。”糧政官咬咬牙。
“我是為了我一家人的安定。”
朱柏搖頭道,“若是連自己家人都護不住,還談什麼國家?”
這正是他的內心所想。
和這些大明王朝的臣子不同,作為一個現代人,朱柏不至於做出叛亂國家的事情,但也不會為了所謂的“道義”“禮法”,而白白的丟掉自己的生命。
“離經叛道......簡直離經叛道!”糧政官大吃了一驚,一臉驚訝的看著朱柏,眼神中滿是詫異,畢竟朱柏所說的這些話和聖人所說的完全不和。
“嗬嗬!”
朱柏冷笑一聲,“我沒心思和你解釋這些事情,隻是問你,剛才你答應的時候,到底還做不做數?”
這一下,輪到糧政官尷尬了。
他很明白,既然作為施州的糧政官,開糧賑災,但另一方麵,看到眼前的朱柏,他總感覺到把糧食交給他,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最後,再看了一眼城池之內難民遍地的樣子,也隻是點頭答應了。
同時糧政官也對朱柏說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他叫姚廣廉,是長洲人,洪武元年就跟著石山做糧政官,至於城中糧草,是因為得知燕王朱棣打算攻城,所以事先藏了起來。
原本是想靜觀其變,看燕王大軍會如何處之。
沒想到朱棣的大軍還沒到。
城池就被朱柏攻破了。
他這番話解釋的倒是沒什麼瑕疵,可是當朱柏聽到姚廣廉的名字後,卻大吃一驚,姚廣廉?姚廣孝?
這可就差一個字!
現在眼前的姚廣廉先不說。
但是那個赫赫有名的姚廣孝可是後世聞名的黑衣宰相,憑借僧人道衍的身份,成為朱棣身邊的第一謀士,一手策劃了靖難之役。
可以說,若是沒有姚廣孝,他朱棣搞不好都會靖難失敗!
他怎麼能不吃驚?
難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姚廣廉?”
“這個名字不錯啊!”
朱柏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家中隻有一個人麼?有沒有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