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毫無犯？”

朱柏這句話說出來。

一瞬間就引起了旁邊人的詫異。

眼下因為建文帝的削藩，大明王朝內風雨飄搖，隨著不少藩王或被貶謫，或被流放，或被囚禁，人人自危。

施州雖說不是什麼江南富庶之地，糧倉穀倉裏麵也有一城的糧食輜重。

這些都是剛剛大軍拚死繳獲的。

可現在，朱柏竟然大手一揮就給當地百姓了？這豈不是讓大軍心寒麼？

“怎麼？本王的命令你們沒有聽到麼？”朱柏回頭，眼神嚴厲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隨從部下。

“是！”

劉雍本來還想勸說幾句。

可看到朱柏臉色嚴肅，也大致明白他估計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情，也是連忙點頭。

倒是馬和聽了這些話後，對朱柏有點刮目相看，他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朱柏這是在收買人心。

看來，湘王朱柏，也並非籠中之鳥啊！

馬和暗暗下定決心。

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燕王殿下，湘王這個人不可不防啊！

“馬大人，你看現在戰爭荼毒，百姓實苦，應當如何處置這些難民才好啊？”朱柏回頭，看到馬和臉上陰晴不定的樣子，主動問道。

“這......湘王殿下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哪裏還用得著在下多言。”馬和一臉恭敬。

“馬大人跟在燕王殿下身邊多年，想來也頗懂軍務政事，對此事定然也有良計，難道不願意賜教麼？”朱柏繼續笑眯眯的問道。

“不敢。”

馬和小心多看了一眼朱柏，這才小心的說道，“良將用兵，如良醫用藥，病萬變，藥亦萬變。”

“施州地勢險惡，水利不興，並非產糧之地，加上這些年的朝局不穩，怕是百姓生活一定很苦。”

“若是湘王殿下能減免施州百姓的賦稅，定然能得到施州民心！”

“這些話，你本來是要給燕王殿下說的，對麼？”

朱柏耐心等著馬和把話說完後，才笑了笑，說道，“不過沒想到首先得到施州的人是我，對麼？”

他其實能夠看得出來。

燕王朱棣因為手上兵強馬壯，早就心生叛亂，至於幫助自己報仇什麼的理由，也隻是他的一個借口而已，不值一提。

不然，為什麼千裏迢迢派遣得力部下馬和來到這裏？

“這......這也是為了自保不是麼？”馬和連忙解釋道。

“對，你回去告訴燕王殿下，我無意與他為敵，隻是他不要拿我當敵人就好。”朱柏說完，就揮手讓馬和離開了。

“是。”

直到離開施州城門的時候。

馬和還是有點膽戰心驚，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他是親眼看到朱柏的勇氣和謀略的，且不說當時那個一下子消滅了二百重騎兵的“紫電驚雷”是什麼東西，單說當時敢親自拿著刀在敵陣中衝殺，就足以證明他絕非凡人。

想到這其中的事情。

馬和心裏麵也是七上八下的，腳下忍不住加快速度，想要早點把這些事情告訴燕王，看他怎麼決斷。

送走馬和。

朱柏心裏麵也思緒萬千。

平心而論，他並不是什麼擁有多麼雄才大略的人。

對於後世成為明成祖的燕王朱棣，他內心也多少有些敬佩，更願意把他當成一個朋友而非敵人。

但他很明白。

在如此亂世之下，既然他已經決定起兵，那麼身後就再也沒有退路了，要麼一舉成事，要麼一敗塗地。

然後，在政治鬥爭中，可從來沒有什麼溫情脈脈。

有的隻是刀光劍影和血雨腥風。

不成功，便成仁。

日後，在那場即將到來的靖難之役中，不管是他的侄子朱允炆獲勝是哥哥朱棣獲勝，都絕對不會允許朝中還有另一個姓朱的藩王存在。

站在城頭。

看著城內破敗雜亂的場景，朱柏心裏麵也不是滋味。

“殿下，糧倉已經打開了，但是......”這時，劉雍匆匆跑了過來。

“但是什麼？”

“但是糧倉中已經沒有糧食了。”

“什麼？糧食去哪了？”朱柏一愣，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一次他從荊州前來，本就想著速戰速決，並沒有帶太多糧草輜重，想的就是就地補充，誰知道竟然沒有？

“不知道，我們到了糧倉之後，才發現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劉雍也是一臉苦澀。

“怎麼可能？”

朱柏一百個不相信。

當時攻破施州的時候，石山手下的將士們一個比一個能打，明顯不是缺糧的樣子，怎麼可能他攻破城池後，這些糧倉就空了？

跟著劉雍來到糧倉之後。

朱柏才看到，施州偌大的倉庫裏麵幹幹淨淨，空空蕩蕩的，別說糧食了，連個老鼠屎都沒有。

誰幹的？

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動一州的糧倉？

“糧政官員何在？”朱柏直接問道。

“過來！”劉雍一生呼喝之下，一個身穿破爛官府的中年男人就被推搡了過來，但還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沒有下跪的意思。

“跪下！”他身後的兩個衛士上去對著他膝蓋就是兩腳。

“大明臣子，不跪亂臣賊子！”糧政官一臉桀驁。

“大膽！”朱柏身邊的護衛頓時大怒，抽出長刀就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說說吧，這些糧食都去什麼地方了？”朱柏開門見山，“你身為一方糧草官吏，倉庫裏麵的糧食卻全部丟失了，你難道不解釋一下麼？”

“嗬嗬，便是解釋，本官也用不著對你解釋！”糧政官扭過頭去，甚至都沒有看一眼朱柏，顯然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看到這。

朱柏倒是暗暗點頭。

雖然這個小小的糧政官對他無禮。

但他卻能從這背後看出來，普通大明臣子身上的忠義之心，或許，這也就是後世中不少人都崇拜大明的原因所在吧。

“你當然不用對我解釋。”

“你應當，對施州城中餓死，渴死的百姓解釋！”

朱柏眉頭一豎，指著這個糧政官大罵道，“你身為施州糧政，每年從百姓手中拿到了那麼多糧食，眼下眼睜睜的看著百姓無糧可吃，卻把這些糧食藏起來，你安的什麼心？”

這糧政官聽了這些話，倒是一瞬間愣住了，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