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家。

劉氏正在院裏洗衣服，小崔氏在雞圈喂雞，李青山在修繕鋤頭，西屋傳來斷斷續續的讀書聲，伴隨著蟲鳴犬吠，崔沅竟莫名覺得有些歲月安好的意思。

“清水呢？還沒回來？”

接過劉氏遞來的水碗喝了口，崔沅尋了個板凳坐下隨口問道。

她可沒忘了李清水晚飯時候被她氣跑了。

劉氏抬手擦擦汗，看了眼天色擔心道：“還沒呢，娘別擔心，我這就去找她。”

話音剛落，就見著李清水神情有些恍惚的走進來。

“四丫頭，你魂丟了？”李青山瞥了她一眼，敲了敲修好的鋤頭，目光露出幾分滿意。

被他一說，李清水回過神來，翻了個白眼，“你才魂丟了！”

說著看向劉氏，語氣不耐道：“廚房裏還有飯沒？”

劉氏擦擦手趕忙起身，“有的有的，我這就給你熱去。”

崔沅冷不丁道：“她是殘了還是快死了？自己晚飯不吃跑出去到這會才回來，想吃飯了就指使嫂子給張羅，哪家千金大小姐啊？”

“想吃就自己去弄，不想自己動手就餓著。”

她一開口，劉氏頓時尷尬的站在原地，看看她看看李清水，嘴唇囁嚅道：“沒事的娘，燒把柴的事兒，不礙事的......”

崔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

“你就慣她這臭毛病吧，被她使喚的團團轉，你看她念不念你的好！”

被氣的沒法，崔沅也懶得再說，起身回了屋。

李青山歎口氣，“你一回來又惹娘生氣。”

李清水一聽炸毛了，“什麼叫我惹娘生氣？平常不都這樣嗎！誰知道娘今兒個發什麼瘋，簡直莫名其妙！”

“你還在這幹啥，去給我熱飯啊，你想餓死我不成！”

瞪了眼劉氏，李清水氣衝衝的坐下，“家裏雞蛋本就不多，娘還給大嫂吃，連累的我今兒都沒吃上。”

李青山看了眼崔沅住的東屋，壓低了聲音道：“你還說，家裏攏共沒幾個雞蛋，你倒好，全給那衛書生拿去了，叫娘知道你又得挨罵。”

提起衛書生，李清水臉蛋微微一紅，姿態顯出幾分忸怩來。

“那是咱娘的救命恩人，隻送些雞蛋我還嫌少了呢。”

說到這，李清水眼珠子一轉，食指卷著肩頭一縷發絲羞答答道：“大哥，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咱娘肯定不行，我卻是年紀正好......”

李青山瞥了她一眼，“那衛書生好歸好，可咱家高攀不起，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咱家怎麼就不成了？那不還有三哥，今年三哥考個舉人老爺出來，我就是舉人老爺的妹妹，哪裏就配不上他了？”

李清水不服氣，越說眼睛越亮，“這十裏八鄉的，若論誰家能配的上衛公子，除了我，還能有誰？”

李青山沉默，片刻後他道：“那你去找娘說。”

說完收好鋤頭便回了屋。

李清水輕哼一聲，“娘肯定也會答應的，再說了，衛公子隻能娶我！”

院裏發生的事崔沅並不知道。

回了屋後她就在琢磨以後該怎麼辦，是指望著李青雲步步高升來改變生活條件，還是想法子先搞點錢。

賺錢不難，難得是賺大錢，尤其是古代仕子不允許從商，隻做些小買賣貼補家用倒無甚關係，可一旦想開個店麵就需得去官府登記，取得經商資格。

無證經營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犯法的。

這麼一想，崔沅開始翻箱倒櫃，將原身這麼些年攢的錢全部找了出來。

細細一數，竟有百兩之多！

四個大銀錠，一把子碎銀，還有幾吊錢，零零總總的有一百一十多兩！

“好家夥，這是真能省啊！”

崔沅咂舌。

旁的不說，單李青雲每年的束脩和書本雜費，以及三節兩壽等等，支出就得有二三十兩之多，即便能讓李青雲賣對聯和詩貼補，可那也隻是一小部分，隻夠他一個人的生活費和人情往來。

百多兩銀子讓崔沅稍稍放心了些，有了這些家底，哪怕全家人一年到頭不賺一文錢，也足夠好好活一年的了。

“不過倒是可以琢磨點小生意先做著，不能開商鋪，就先走街串巷的幹，幹好了不比開店賺的少。”

取了二十兩出來，其餘銀子全部收好，崔沅躺床上正打算睡覺，房門被敲響。

“娘？您睡了嗎？”

崔沅聽出來是李清水的聲音。

無事不登三寶殿，準沒好屁。

想了想，崔沅坐起身淡淡道：“沒睡，進來吧。”

李清水笑嘻嘻走進來，一臉討好的又是給她揉肩又是捏腿的。

“娘還生氣呐？”

“有事說事。”崔沅拍開她的手沒好氣道。

李清水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小聲道：“娘，您覺得那衛公子怎麼樣？”

崔沅雙眼微眯，“我覺得又能如何。”

這姑娘該不會對那姓衛的起了什麼心思吧？

不過想想倒也正常，畢竟衛書生的模樣的確是少見的清俊，為人又博學多才談吐不凡，十裏八鄉待嫁的小姑娘可都眼熱的緊。

“娘～”李清水撒嬌，“您看，衛公子救了您的命，這等恩情用什麼還都不夠，我就琢磨，衛公子也到了年紀，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宅子怪孤單的，不如女兒嫁給衛公子，一也算是報了娘的救命之恩，二也是解決了衛公子的終生大事，一舉兩得不是？”

坐在她旁邊的崔沅隻覺得算盤珠子都崩到臉上來了。

“你想嫁給衛書生？”崔沅神色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