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桃擋在她跟前,“娘,你先淨手。”
戚老太瞪眼,“都火燒眉毛了,還瞎講究!”
但是吧,她身材瘦小,高壯的樊桃就像一座大山杵在自己跟前,不可逾越,隻能聽她的。
她轉身出去打了一勺水洗手。
一麵洗一麵罵罵咧咧,說樊桃鋪張浪費、事兒精什麼的。
樊桃沒理會她,去找來簸箕,把麵餅撈出來控油、放涼。
孩子們一天都沒吃過東西,望著餅子不住的咽口水。
樊桃說,“先拿個餅子充饑。”
孩子們大喜過望,正要伸手,樊桃又叮囑,“拿前麵先撈上來、放涼了的。”
“好的娘親。”周華峰笑眯了一雙桃花眼,“娘親你真好。”
其他幾兄弟翻白眼:馬屁精!
麵團很快做完了,她讓老大老、二將竹筒灌滿水,再把家裏的幾把野菜幹、幾升黃豆、一個鹽罐、幾條魚幹、菜刀、鐮刀等也都塞入口袋。
她和戚老太手腳麻利的繼續拍麵餅、下鍋炸。
時間很緊迫,婆媳倆也沒空多廢話,火力全開。
一個時辰都在忙亂中度過。
周平走進來,“娘,裏正在催了。”
“我知了,知了!你回去喊上老、二、青蓮,這就走。”
戚老太有些急躁的把最後幾塊麵餅放下去,一麵又捶胸口,“這一鍋滾燙的油,如何能帶走?這敗家娘們兒,腦子有坑。”
樊桃不管她,從空間裏翻出一些牛皮紙,折成大袋子,把麵餅分成好幾份。
再找來破布,給每個孩子都做了個小小的包袱,把裝水的竹筒和麵餅放進去。
再叮囑他們,得途中停下來歇息,才能暗地裏吃食物,不然被路上災民瞧見,會引發哄搶。
剩下的還有三百來張大餅,她加入幹燥劑打包好,一部分背著,一部分放騾子車上。
至於那一鍋油,一時難以冷卻,樊桃趁老太太回房,連鍋帶油放進了空間。
然後回房,破舊的被子衣裳、蚊帳、針線也統統收走。
不放過一針一線,是在末世囤物資養成了習慣。
更何況,空間囤的被褥衣服,在逃荒路上,是不適合拿出來的。
翻出昨天的包袱,拿出孩子們的布鞋和襪子,讓他們穿上。
孩子們穿的都是草鞋,是不適合長途跋涉的。
“新鞋子?”
“給我們的?”
孩子們高興壞了,忙不迭去洗腳,在褲子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的套上。
樊桃望著那幾張興奮的小臉,她也不自覺的勾唇,“合不合腳?”
小的兩個蹦了蹦,“娘,好舒服。”
對她的稱呼,已經從“死肥婆”變成了“娘。”
周華峰更誇張,抱著她大腿嗚哇哇的叫,“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周華庭和周華宇對他一臉鄙夷,但嘴角也是控製不住的上揚。
樊桃催促他們,“行了,快去看看。”
孩子們很聽話,把小包袱掛在胸前,便又去幫戚老太和周暄提東西。
樊桃把所有東西都搬上騾子車。
進去掃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才走出去。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周暄居然能扶著凳子慢慢挪出來,都不用人扶。
要知道,他已經臥床兩三年,身上的肌肉都有些萎縮了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他雙腿不住顫抖,是無法站立的。
樊桃上前,一個公主抱,幹脆利落的將他放在了騾子車上。
原身不但身材圓潤,力氣還很大,抱個骨瘦如柴的男人輕鬆得很。
周暄麵色發黑又轉紅,有些羞恥和憤怒。
但樊桃跟個無事人兒似的,把小的兩個孩子也抱到板車上,牽著騾子車往前走。
就在不遠處,全村人都在等著。
裏正前幾日就通知過各家各戶做準備,因此,他們收拾的速度很快,早早就在集合點等著了,不過是考慮到周家的情況,大家才忍著不催。
眼下上百雙眼睛盯著她,瘮得慌。
有人小聲的議論:
“醜人多怪,定是這肥婆娘作妖,這一家子才耽擱這麼久的。”
“真想不明白,周暄為何要帶著這個奸猾嘴饞的毒婦逃荒,也不怕她半道上把孩子賣了。”
“就那點糧食,不夠她一頓,還逃什麼呀!”
樊桃看過去,所有人都一臉嫌惡,包括自己的兩個妯娌和那些侄子侄女。
她內心毫無波瀾。
原主人緣差到極點,被人猜測被人罵也是正常的。
戚老太走在最後,拄著拐,一步一回頭,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滿臉不舍。但她看見所有人都在等自己,她又健步如飛,走得飛快。
她的兒女驚愕無比。
要知道,老太太昨天走路都隻能一點點往前挪來著,眼下這步伐,不輸於年輕人啊。
戚老太到了跟前,衝人群裏喊,“他大伯,眼下都逃荒了,你借我家的牛,該還了吧?”
隊伍中間的一老漢麵露尷尬之色。
他是周暄的大伯周福榮,他的婆娘王氏不滿地道,“瞧弟妹這話說得,這頭水牛都快老死了,平日裏耕地都用不上它,我幫你養了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駝下物什又能怎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戚老太雙手叉腰,“當初老爺子分家,把大瓦房給了你,我隻得一間爛屋和一頭老牛,又趁我身子不利索,把老牛借去,整整三年未還,眼下還想昧下不給,你還要不要臉?”
樊桃眼神一亮。
這小老太之前病懨懨的,沒想到戰鬥力這麼強。
不過也是,古代人成親早,雖然被喊老太太,也不過才四十來歲,在現代,還是妥妥的青壯年大軍中的一員。
王氏被老太太罵得麵皮紅脹,訕訕地笑了笑,“弟妹你看你,有話好好說,怎的就急眼了呢。
你三個兒子,一人一架騾子車,還有兩架板車,這牛還你,你也騰不出人手趕牛車啊。我家什麼也沒有,這老牛,就留我這邊唄。”
“呸,想都別想!”戚老太狠狠地瞪她,“我家有車,是我兒子一個子兒一個子兒攢下來買的!你家沒有,那是你沒本事,憑什麼要我接濟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霸著我這頭老牛,給你們駝物什,若是在路上折了,殺了就有上千斤肉!
這是我的牛,你在想屁吃!麻溜的還我,不然耽誤大家的行程,裏正得把你家給踢出去。”
“你......”王氏被氣個半死,到底是誰在耽擱?
但是,整個隊伍的人都看著王氏,就連裏正也眼神不善,仿佛她才是那個攪屎棍。
她兒子小聲說,“娘,就還嬸娘吧,不然咱都別想走了。”
饒是王氏臉皮再厚,也承受不住大家的厭惡目光。
她不情不願的讓兩個兒子將牛車的東西卸下,踹了水牛一腳,水牛緩緩邁了兩步。
戚老太上前,拽著牛鼻圈子,大聲喊,“老三家的,把牛牽過去,套上你那架板車。”
喊老三家的?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聽錯了,神色愕然。
這戚老太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她都被樊桃氣得中風,就屬她最恨樊桃了,眼下居然把牛給她了?
這是太陽打東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