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到如今，是不是她放的都不重要了。

放魚鉤的人，便是看準了顧兮君對餘寄庭的厭惡，哪怕是東窗事發，一句為小姐解恨，此事便又成了顧兮君的罪過。

所以，究竟是不是她做的，沒那麼重要了。

車中隻餘二人，顧兮君揪著裙擺，怯生生的望著餘寄庭。

腦中回想起前世他嗬護自己的場景，不覺紅了眼眶，暗自打氣。

前世她都讓庭哥哥對自己心生愛慕，此生，定也能！

就在顧兮君鼓起勇氣，想要再次搭話時，車簾忽然被人從外掀開，是陳姨娘。

笑嗬嗬望了眼顧兮君，陳姨娘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故作虛弱的模樣靠在車身上。

“妾身身子不中用了，一會兒怕是不能陪小姐少爺逛鋪子、上香了，隻能在車上候著你們了。”

她又想出什麼幺蛾子？

任她十八般武藝，也逃不過自個兒的手掌心。

今兒個，她可是有備而來。

掀開車窗假意欣賞著風景，實則對暗處的紅信比了個手勢。

“姨娘既身子不適，不如，先將你送回府去？”

麵對顧兮君的關懷，陳姨娘忙揮手，“不必了，妾身還是能撐些時候的。”

“再者，小姐少爺出門，身邊若沒個長輩照應，妾身單獨回府，怕會落夫人的埋怨。”

說著話，陳姨娘就抹起了淚。

“妾身知道，因前幾日的事，小姐與妾身生分了，可小姐定是要信我的。”

“那許多東西，我不知是小姐的，實是受了李管事的欺瞞呀！”

顧兮君暗自翻了個白眼。

到這時候，還不忘為自己開脫。

也罷，既暫時不能將她趕出去，倒不如與她虛與委蛇，放低她的戒心。

“姨娘向來待我是極好的，我還能不知您的關懷？”

說著話，顧兮君就湊到了她的身邊，笑逐顏開靠在陳姨娘的肩頭。

“自您進門，您關懷我多過我的母親。”

“隻是幾件首飾罷了，哪裏比得上您對我的心思。”

一聽這話，陳姨娘立馬破涕而笑，握著她的便不撒開了。

“妾身就知道，小姐是明白我的！”

陳姨娘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可顧兮君沒錯過她眼底錯過的那一絲輕蔑。

靠在肩頭之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世道，誰是獵物，可難說的很呢！

坐在對麵的餘寄庭，將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眼神微微一動，便繼續低頭溫書了。

他終究是要離開的人，她要做什麼，又與自己有何幹係。

陳姨娘本欲先去鋪子選金飾，顧兮君卻道：“先去探望先人要緊。”

這讓陳姨娘一愣，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餘寄庭。

“小姐對庭少爺，可當真是視如親兄。”

聽出了其中的嘲諷，顧兮君麵容倏然凝重。

“庭哥哥既來了將軍府，便是我的哥哥！”

“日後誰若是與他作對，就是與我作對！”

望著顧兮君攬住餘寄庭的手臂，陳姨娘麵容一僵，立馬露出討好的笑容。

“哎呦，妾身知道了，小姐若有個疼愛您的哥哥，自是極好的。”

說著話，陳姨娘滿含歉意的目光望向餘寄庭。

“以往是妾身逾矩了，還望庭少爺不要與妾身計較。”

表麵上低頭，但餘寄庭可將她眼中的不耐盡收眼底。

嗬，又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抽出手臂，餘寄庭往旁邊挪了挪，自顧自溫書。

“顧小姐，男女有別。”

全然將陳姨娘當做透明的。

這回，陳姨娘忍不了，握了握手裏的帕子，咬了咬牙。

“庭少爺......”

一道淩厲目光，嚇得陳姨娘閉上了嘴。

冷颼颼瞥了眼陳姨娘，餘寄庭淡然開口：“你我既相看兩生厭，又何必裝模作樣。”

眼瞅著陳姨娘的臉色變化莫測，顧兮君強忍住笑意。

轉過身看向外麵的風景，實則，是遏製不住的咧嘴大笑。

餘寄庭這個人，看似沉默寡言，可若真厭惡一個人，說出口的話，能將人給噎死。

此生，這樣的待遇，有人有幸與她分享了。

進了白事鋪，買了些冥燭紙錢，正付銀錢時，顧兮君回頭望了一眼，恰巧得見一人在馬車旁站了一會兒，隨後才離去。

那人是誰？

顧兮君欲上前，卻被餘寄庭給一把拉住了。

“你幹什麼去。”

“我......”

握著她的手一緊，餘寄庭陰冷目光緊盯著顧兮君。

“無論你今日要做什麼，都給我打住害人的念頭。”

“今日是我陪你出門，若出了什麼事，我是要吃罪的。”

“你想要懲治陳姨娘，隨便，隻一個條件，不要在我的麵前動手。”

他不想招惹是非。

餘寄庭的警告，讓顧兮君有些猶豫，轉而看向鋪子外的馬車。

定了定心思，對餘寄庭展露笑顏。

“聽庭哥哥的。”

望著她的笑容，餘寄庭皺緊眉頭，眼底的厭惡再度浮現。

“你最好不要再搞什麼花樣。”

這廂，白林付了銀錢，“少爺，小姐，買好了。”

餘寄庭撒開她的手腕，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撩起車簾便矮身坐了進去，連伸手拉一下顧兮君都不曾。

抬頭望了眼車廂裏麵容冷淡的男人，顧兮君掃去心頭的落寞，展露一抹笑容。

“去白雲觀。”

白雲觀乃是當今聖上親賜觀名，隻因當朝國師出身白雲觀，香火鼎盛，秉持的道法自然深受達官貴族追捧。

馬車到了山腰就停了下來，自此就要步行。

臨走前，陳姨娘意味深長瞧了眼顧兮君。

“小姐和少爺點了燭火，便早些回車來，妾身瞧著，似是有要落雨的跡象。”

抬頭望了眼不遠處的烏雲壓頂，顧兮君微微蹙眉。

不知為何，她這心裏，總有些發慌。

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給父親上香後，便回。”

說罷，餘寄庭帶著白林拾階而上，絲毫不理會跟在身後的顧兮君。

“庭哥哥，等等我！”

許是跑的急了，顧兮君腳踝一歪，眼瞅著就要磕在青石階上。

閉上眼，正欲迎接刺骨的疼痛，結果，卻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眯開一隻眼，對上餘寄庭那雙冷漠的眼眸，顧兮君一愣，隨後便是一陣臉紅心跳。

“庭哥哥......”

望見她眸中的熱切，餘寄庭微微蹙眉，下意識收手。

可不等收手，顧兮君緊緊握住他的手臂。

“既救了我，便不能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