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跑圈跑得氣喘籲籲胸口疼痛的江晚晴,將自己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她這具身體實在是太瘦弱了,原本還以為至少能輕鬆跑個五圈,結果她高估了自己,才兩圈,她就已經受不了了。
可是她分明可以感覺到,因為跑圈這件事,是她替宣忱擋的罰,所以也有氣運朝她緩緩而來。
她縱然跑得氣喘籲籲,腦子裏卻越來越清明。
活下去,為了活下去。
侍衛過來轉達宣忱的意思,江晚晴隻回了一句:“我心甘情願。”
侍衛跑回去轉述,江晚晴替他受罰,她跑得氣都快斷了,還帶著一臉幸福和喜悅,仿佛能為他做些什麼都是高興的事情。
宣讓聽得目瞪口呆,學得肉麻了一百倍:“我心甘情願。”
“滾滾滾!”宣忱揮手,極其不耐煩的樣子:“真惡心!”
那轉了八百個的調的“我心甘情願”,宣忱才不信這是那小姐本身的語氣。
他剛剛才聽過她說話,她的聲音分明婉轉好聽,絕對不會這麼惡心。
不過無論如何,這話總是那位小姐說過的——無論語氣如何。
宣忱得意洋洋的裹緊了狐裘,興奮的尾巴都要翹起來,卻還是裝著一張冷酷的臉,皺著眉道:“遇到這麼一個喜歡我的姑娘,可真是發愁。”
宣讓瞥了他一眼,見他確實不打算睡了,才跟他擠一擠,與他坐在一起。
宣忱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揮汗如雨的江晚晴身上。
她為什麼戴著麵紗?是因為長得不好看嗎?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是因為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他嗎?
宣忱自動腦補了一出戲:對自己長相不滿意的小姐,終於鼓起勇氣向心上人靠近,卻被心上人拿箭指著。
宣忱無端有些愧疚,他剛才......是不是傷了她的心?
宣讓驚奇的睜大了眼睛,瞪著宣忱,差點從太師椅上掉下來。
宣忱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但是反正都說出來了,他索性多說幾句:“她該不會回去更自卑了吧?”
宣讓:“啊,呃,這,可能吧。”
頓了頓,宣讓道:“五哥啊,你說,她喜歡你什麼?”
宣忱不裝了,得意洋洋美滋滋的往後一靠,嘴角揚起來:“那還用說?自然是看中小爺我特立獨行,不同於其他幾個廢物。”
他口中的“廢物”,說的是其他幾個中規中矩的皇子,尤其是按照規矩模板長出來的宸王宣邈。
“她不是說了嗎?小爺我風華絕代,仙人下凡!”宣忱喜滋滋的重複了一遍江晚晴的話。
“雖然但是,”宣讓還是忍不住想給他潑冷水:“五哥你醒醒吧,哪有人喜歡一個大魔王啊?”
“她說不定是有求於你呢?你看她帶著麵紗,說不定是傷了臉,要求你給她找個大夫。”
宣讓一本正經的分析。
“滾滾滾!”宣忱把他從椅子上推下去,眉毛揚起來,眼珠子都要飛出來:“要像你說的那樣,她怎麼不去找愛管閑事的宣邈?”
“她就是喜歡小爺我,就是覺得小爺我與眾不同!”宣忱哼一聲,嘴角再次彎起來。
“她喜歡你什麼啊?”宣讓被推下去,看著他這副自戀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喜歡你欺負人?還是喜歡你成天被父皇揍?你除了地位高一點......哎喲!你別踢我啊!”
宣忱又踢了幾腳,怒氣衝衝道:“不會說話別說話!你們沒有眼光,還不允許別人有眼光嗎!”
然而宣忱高興完了,卻也冷靜下來。
那小姐靠近他,到底圖什麼呢?
“她叫什麼來著?”宣忱把宣讓又叫回來:“你去查查,看看她是哪家的,都跟什麼人有來往,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小爺我的——愣著幹嘛,快去啊!”
宣讓揉揉自己的腿,行叭,誰讓他喜歡這位五哥呢?給五哥跑跑腿,還不是應該的嗎?
但是——
“五哥你有空還是收個貼身侍衛吧!你看看哪個王爺跟你一樣,連個心腹都沒有!”
宣讓說完,完全不敢看宣忱笑意明顯淡下來的那張臉,一溜煙跑了。
校場上箭聲此起彼伏,叫好聲更甚。
人群最多的,仍然是宸王宣邈的地盤。
宣邈一身玄色勁裝,在眾人的圍觀中百發百中,引起陣陣驚呼。
江若水站在他身後,凝視著他的側臉,偶爾會上前替他遞箭,宣邈都頷首接了。
“好羨慕......”
“若水姐姐這麼漂亮,跟宸王殿下簡直天造地設!”
“聽說陛下有意給他們賜婚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若水聽到這些議論,都微微低下頭,仿佛是默認了一般。
好巧不巧,咬牙堅持跑圈的江晚晴路過這裏時,正好聽到了那句“陛下有意給她們賜婚”,頓時一個發抖。
上輩子她的厄運,就是從陛下賜婚開始的。
江晚晴深呼吸一口,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無論如何,既然上天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一定會把握好!
她一定要吸收更多的氣運,才能阻擋重新被關進小黑屋的悲劇!
想到這裏,江晚晴再次振奮起來,飛快往前跑去。
現在已經是第五圈了,還有十五圈。
而看在眾人眼中,則是江晚晴看到宸王和別人互動,破了大防,拚命的跑了出去。
宣邈:“......”
不知怎的,他就覺得接過來的這支箭有些燙手。
“我來我來!”
宣昭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見宣邈麵帶遲疑,就知道他肯定已經不高興了,連忙把江若水請遠點。
江若水不疑有他,完全沉浸在眾人的羨慕中。
宣昭湊上去小聲道:“看見了沒,你不過是接了江若水一支箭,那花癡氣急敗壞成什麼樣子。”
“你剛剛還想去救她......”
“畢竟是一條人命。”宣邈嘴角緊抿著,神情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秦暮雪不知何時也將江若水拉過來,低聲道:“翊王殿下也太混賬了吧?陛下就不疼不癢的說了他幾句,心都偏到肋骨去了。”
江若水的目光不知落在哪裏,道:“他畢竟,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個皇子,陛下看中些,也是正常的。”
等江晚晴氣喘籲籲的跑完二十圈之後,隻覺得肺都要炸了。
她癱倒在校場之上,感受著春風從她臉上撫過,嘴角勾起一個期待的笑容。
外麵的世界啊,永遠是美好的。
此時的江晚晴還不知道,回府之後,等待著她的又是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