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乍一聽康伯所說，周然並沒意識到問題有多麼嚴重。

山醫命相卜，作為道家傳人，中醫之道他當然有涉獵。

脈象一說自古傳承，博大精深，診脈說來基礎，但易學難精。偶爾誤診，問錯了脈也說不定。

康伯人老成精，發現周然雖說沒有反駁他的話，卻好半晌沒有應和，似乎認為他有些小題大做。

“小子，我雖然不像你有些玄門本事在身上，可也不是個外行人。而且我還沒有老眼昏花，這個診斷必然無差，那女孩身上的事情確實有幾分古怪，不是靠施展醫術可以救治的。你若信我，就來幫我。”

康伯說得認真，反複強調病因不是凡俗之物引起。周然開始對這個病人認真起來，收起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

“你放心，我會好好給那位姑娘診病的。不過現在有些晚了，不如明天一早再給我詳細說說您的發現，另外再訂個時間約上您那位朋友見一見，看他願不願意讓我給晚輩治病。”

“不用那麼麻煩，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明天上午九點鐘你直接來我這兒，我帶你去他家裏。病情不複雜，路上的時間足夠我告訴你了。”康伯對周然信心滿滿，也相信自己和老朋友的多年交情。

既然事情講完，時間也敲定下來，兩個人沒再多寒暄，各回各家歇息不提。

轉到第二天一早，周然拎著從住處樓下買的小籠包，一路邊咬邊逛，九點不到就到達林中屋等待出發。

沒過一陣，一輛棕色四座桑塔納在周然麵前停穩，車窗落下，康伯在駕駛位上叫他，“上車，出發了。”

車緩緩起步，康伯一邊注意路況，一邊交代信息。

“我這個朋友叫張猛，等下你就叫他猛叔。他年輕時候從西邊的城市到東海打拚。有一次他被競爭對手暗算，恰好是我救了他，我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這時候車後一輛小貨車加速超車，康伯給它讓了路，才繼續話題。

“所以你不要有顧忌，任何手段都可以用，隻要治好病，不會有人質疑你的。”

“接下來再和你講講病人。她是張猛的長孫，他大兒子的女兒，名叫張玲穎。兩周前的周末，她放學回家之後就昏迷不醒，發熱並且打冷戰。後來幾天，那孩子手臂上開始出現針眼大小的紅點並且數量持續增長。”

接著康伯開始講他親眼所見的部分。

“直到上個星期五，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孩子，她整個右臂和胸前右側部分都看得到紅色，連起來的部分完全不規則，不能從這個方麵判斷她的病因。”

車子開過又一個綠燈，路邊幾乎不再看得到同路車，而前方不遠處看起來像是一個別墅區。

“最奇怪的地方在於她的脈象，昨天晚上我的描述有一處不準確，她的脈象在不同時間裏並不都是重疊的。第二副脈象十二點左右有力，到午後兩點會由實轉虛，到夜裏會完全消失。”

一棟明黃色別墅越來越近，康伯不再講話，開著車停在別墅不遠處的停車場中。

周然推開車門，車的駕駛位一側有一個像是管家的人在等候。他先和康伯寒暄幾句話，然後繞過來和周然打招呼，“您一定就是康先生介紹的神醫周然了。感謝您來給小姐治病，請跟我來。”

管家帶著兩人開門進到別墅裏麵，一樓的廳堂裏站著三個人。

正是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妻，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病人一定不是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是“他”而不是“她”。

沒有見到康伯提起的那位張猛，不過周然沒有放在心上，他本來也不是為了結交人脈才答應出診。所以他隻是安靜地跟在康伯身後，等待去見一見病人。

康伯卻覺得哪裏不對，男人的話也驗證了他的擔憂。

這對父母看到跟在康伯身後的周然，假意問道：“康伯，您帶來這個挺精神的小夥子是誰啊？”

康伯已經聽出張賢的言外之意，他本來就不像張猛一樣相信中醫，現在又看到周然年紀輕輕，一定是懷疑他們能不能治好玲穎。可現在他們既然已經來了，也不能連病人都沒有見到就被趕走。

於是康伯撚著胡須說道：“周然是一位道家前輩的高徒，他師傅在領域裏是泰山北鬥的地位，他已經得到師傅真傳，醫術已經超過我。先讓他看看再說，玲穎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會害她。”

患者的父親叫張賢，與他父親一直對康伯推崇備至不同。他們兩個人雖然也認識十幾年，但他和妻子作為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一代人，對中醫可不太相信。上一次張猛請康伯診治女兒玲穎他們夫婦就不太讚同，這次決心要全程都監督醫治，才能放心。

但是康伯卻拿不準周然的態度，他對周然的“醫術”一直很有信心，但這種“醫術”能被旁觀嗎？

勸說張賢相信自己不成，康伯隻好拉著周然去商量。十多分鐘之後，兩人才回到廳裏，周然表態道：“你們要看，我這邊倒是沒有忌諱。但是你們要保證不中途插手打擾我的治療。”

在得到在場所有人保證之後，周然這才放心，“現在該讓我看看病人了。”

於是一行人來到二樓緊靠樓梯的房間，周然剛把目光投在床上姑娘的身上，立刻倒吸口氣。他看向康伯，意有所指，“昨天除了女像，我還給您看了一副銀針，您還有印象嗎？”

嚴肅地點點頭，康伯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是那夥外來人做的？”

“這個不難確定，她身上的紅點不是內裏不協，而是外邪侵入，我琢磨了一個大概的情況，讓我挑破她胸前一顆紅疹就能驗證。”

聽到這話，康伯還沒說什麼，張賢的妻子就跳出來，“你想對我的女兒做什麼？你一個男人要看小姑娘身體嗎？你還有一點兒廉恥心嗎？”

“我現在可以確定你女兒被人下了蠱，隻是不能確定什麼種類。而且我發現這個蠱已經接近成熟，你女兒的情況非常危險。”

聽到這話，張賢的老婆嚇得臉色蒼白。但她依然嘴硬，“你說我女兒身體裏有蠱毒？我們在醫院檢查了不知多少次，X射線，核磁共振都沒有發現異常，你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