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您老眼力無差，確是六陽泣血紅燭的底子。也是多虧這裏材料齊全，不然我一點改動的小心思也無法實現。”聽到康伯認出自己製成的蠟燭，周然也不驚訝。

他的藥房開在東海屹立不倒二十幾年，南來北往的客人自然要帶來奇聞異事，區區六陽泣血蠟燭必然有所耳聞。

“從沒聽過六陽泣血燭用在陽間，這東西最早在一處還陽陣法中被發現，據說是用作消減陰福，接續陽壽的邪門玩意兒。”

康伯一邊快步走向周然，看著櫃台上的蠟燭猶豫想碰又不敢碰，口中的話也沒有停下。

“小周然，我自問平日裏待你不薄，你在我的店鋪裏製這個東西，因為你舍不得我，怕我行善積德太快，故意幫我是嗎？”

康伯口中一點不饒人，根本不給周然開口的機會。不過到底是多年交情，縱然嘴上不饒人，實際上並沒有幾分怪罪的意思。

“康伯不必擔心，我手裏的這對蠟燭雖然是仿照六陽泣血紅燭的製式做成，但這是我自己改良的配方，把原本配方中的考薔換做續斷，又加入仙茅和龜甲。”

康伯聽著周然解釋的話，本來急躁得臉色慢慢平和，還猶有興致撚起一簇短須。

“本來用作激發烈陽的幾味藥物全部換做更溫和的陽和藥物，隻取一點采陰還陽的真意。你的想法雖說別具一格，但細想來也頗有可能，真是個天才的想法啊！隻是你經驗證過這蠟燭的功效嗎？”

“哪裏，康伯你過獎了。我這點小改動隻是曾經在茅山藏經閣書裏看過前人筆記，碰巧做出來這個蠟燭。”周然把玩手裏的蠟燭，和康伯解釋它的來曆。

“至於功效，我曾經用在一株一百五十年的陰沉木上，幫一位朋友做一柄法劍。上個月我還和他見過麵，目前來看他身上即無陰氣也沒有怨氣。我想我這個六陽泣血蠟燭效果不錯。您可願意陪晚輩再驗證一次？”

“我當然要全程看清楚。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我院子裏。”

既然康伯同意一起行動，周然自然借坡下驢，請他給自己幫忙。

“那咱們就準備行動吧，剛好康伯你可以幫我照看燭火。”

二人一前一後踏進院子，雖然沒有時間提前準備法壇，但院子裏原本的法壇隻要略做修改就足以布置陰氣淨化陣法。

兩人都不是新手，周然先把蠟燭等距擺放在圈出的陣法中心，在康伯的配合下扯著紅線兩頭又圍繞蠟燭之外布置起同心圓。同時還撒下香灰，黃符等等辟邪之物，給法壇去除陰晦氣息。

沒過多久，陣法漸漸成型，周然把收尾的工作留給康伯，自己返回店裏取來一尊女像。

這時候，整個院子已經變成一個迷宮，周然提著女像，彎腰曲腿躲過密集的紅線把它放進兩層同心圓的最中心。

認過女像位置擺放無誤，周然又重複之前的動作，沿原路退出陣法。

“怎麼隻拿了一尊女像來？不把四尊都放進去？”康伯正坐在一旁揉腰，看見周然僅僅放一尊女像進陣法，感到奇怪就隨口詢問一聲。

周然輕輕一笑，對康伯解釋：“今天早些時候我動用過女像陰氣，現在天色不早，就有點擔心四尊女像會發生變故。保險起見，還是一尊一尊淨化。”

簡單解釋過後，周然閉目片刻，存神冥想，好似感應神靈。等到他雙眼再次張開，拿起木劍，腳下踏步徐徐漫步。走出不到半圈，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惶惶天威，居上高而聽下卑。歲在丙醜，節屆淩霜。伏祈司空，作真宰於十方，顯盛輝於壇場。願昭陰陽不測之神明，以示彰表無私之滿腔。宏施法力，大發吉祥；有求必應，無靈不張。”

口裏不停，腳下也不停，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語調越來越尖銳。院裏起風，風從天上來；紅線陣中也起風，風從女像腳下宣泄而出，吹動內陣紅燭火光搖動。

不僅是風，耳邊還有雷聲響起，周然知道這是雷神感應，淨化陣法已經生效。

六陽紅燭的火光色彩未變，燃起的煙氣倒變得漆黑如墨，對比之下女像好似被打上聚光燈效果，原本的陰影被幹幹淨淨地擦去。

過不了多久，陣中聲息漸弱，紅燭上飄出的黑煙也不見蹤影。見狀，周然從陣中取出淨化完成的一尊女像，再從林中屋堂內依次取出其他三尊女像如法炮製。

夜色漸濃，周然和康伯兩人一手提一隻收獲的女像，回到屋裏。燈光下，經過淨化的女像色彩明亮，手感溫潤。雖然失去了陰氣帶來的詭異能力，但用來做一個收藏品綽綽有餘。

“康伯，這四個女像我就留給您，感謝您提供的藥材和場地。天色不早，我不多留了，今晚好好休息，後麵的院子留著明天一早我來打掃。”

周然想留下女像給康伯，但康伯看起來並不讚同他的安排。

“幾兩藥材哪裏需要在意。不過周然你先別走，我這裏剛好有件事缺人手。你如果有空倒不如幫幫忙。”

康伯有事，周然當然義不容辭，立刻答應下來：“康伯需要出力，周然隨時可以，隻是不知道康伯需要我做些什麼？”

“你也知道，我這裏日常賣些藥材，偶爾也會給同道中人提供丹藥或者買賣消息。這類生意做得多，也會難免被普通人聽到點名聲。但我不像你有真本事，這次我有個老朋友又找到我給他一個晚輩看病。”

“看病？那這分明是康伯你的強項，哪裏需要我獻醜。”

康伯苦笑一聲，“我本來和你想的一樣，也以為是平常的診病。可我上個星期去見了一次病人，診出的結果讓我很震驚。”

周然注意到康伯額頭上的汗水，也感到事情嚴重，追問道，“您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那姑娘明明沒有身孕，但身上有兩個脈象。一模一樣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