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
“啪”的一下,玉錦繡手裏的筷子掉地上。
坐於主位上的玉嵩臉上露出一抹不悅之色。
“對不起,父親,是女兒之過。”玉錦繡趕緊起身半蹲朝著玉嵩認錯。
玉家的規矩很嚴,特別是在膳桌上,絕不允許出現一點的不規矩之舉。
用膳時掉碗摔筷子,那更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玉錦繡半蹲著,整個戰戰兢兢的,臉上的表情很不好,蒼白的滲出一層冷汗。
見狀,玉嵩放下手裏的筷子,“起來吧。”
“謝父親。”玉錦繡道謝,卻也沒敢再一次落座。
“你母親呢?怎麼沒見她?”玉嵩沉聲問。
還是玉府的規矩,不是主子不得上膳桌。妾和庶子庶女一樣,也不得上桌用膳。
曲氏在還沒有扶正之前,也從來沒有同玉嵩一桌而食,玉錦繡作過庶出,自然也是一樣的。
不過在曲氏扶正之後,則是每餐都與玉嵩同桌而食,玉府的大小事宜亦是由她負責。
“母親......”玉錦繡的臉上露出一抹為難之色,抬眸看向玉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玉嵩冷冽的聲音響起,透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母親在祠堂跪著,她說是自罰。”玉錦繡戰戰兢兢的說道。
聞言,玉嵩的眉頭擰了擰,眼眸裏閃過一抹什麼,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又沉冷。
而後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卻也什麼都沒說便是邁步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見狀,玉錦繡的臉上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陰惻惻的,透著得逞後的勝利喜悅。
“小姐,長公主府來人了,說是妗瑤郡主請你過府一敘。”婢女采雪走至她身邊,輕聲道。
聽到妗瑤郡主時,玉錦繡的眼眸裏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不過被她很快的斂去,“知道了,你去回複來人,我換身衣裳便去。你讓人準備好馬車。”
“那人說了,小姐坐公主府的馬車去就行了。”采雪一臉肅色道。
聞言,玉錦繡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知道了。你讓他稍等片刻便是。”
公主府的馬車,她玉錦繡也不是沒坐過。這還得要感謝妗瑤郡主,簡直跟玉錦衣一樣,是個蠢貨。
就她這樣的蠢貨,也配喜歡太子殿下?也想與太子殿下並肩而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定是一早便去太子府找玉錦衣的麻煩了,然後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分享這喜悅了。
她倒是要去聽聽妗瑤郡主那蠢貨,到底是怎麼收拾玉錦衣的。
蠢貨就是蠢貨,越是討厭玉錦衣,找玉錦衣的麻煩,太子殿就越是厭惡她。總有一天,她會被太子殿下拒之門外!
那個時候,她就又少了一個對手了!
......
祠堂
玉嵩站於祠堂門口,臉色很難看,雙眸直直的盯著祠堂大門,腦子裏閃過的一些畫麵讓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深吸一口氣,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推門進內。
祠堂內,曲氏跪於蒲團,她正對著的案桌上,擺著玉家的列祖列守的牌位,其中一位便是玉嵩的發妻,玉錦衣的生母穆氏。
“你在做什麼?”玉嵩沉冷的聲音響起。
聞言,曲氏轉身,一臉自責的看著他,“老爺,我在跟列祖列宗請罪,也跟阿蓁姐姐請罪。我愧對阿蓁姐姐,愧對她對我的托咐。我沒有照顧好錦衣,沒有教好她。”
她低低的抽泣,那樣子看起來委屈至極,伸手擦拭著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如果阿蓁姐姐還在的話,定能把錦衣教的很好的。該死的那個人是我啊,為什麼不讓我代替阿蓁姐姐去死呢?她當年那麼拚命的生下錦衣,卻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
“我實在是愧對她,我也想把錦衣教好啊!可我到底不是她的親生母親,我罵不得,也打不得。我怕別人說我苛待她啊!我盡可能的滿足錦衣的所有要求,隻要是她喜歡的,我都給她。”
“可我沒想到,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啊!我現在除了跪 在阿蓁姐姐麵前謝罪之外,我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她“嚶嚶嚶”的抽泣著,一口一聲“阿蓁姐姐”的喚著,卻是字字句句在誅著玉嵩的心,提醒著他,穆蓁是為了生玉錦衣才會死的。
玉嵩憎恨討厭玉錦衣,便是因為她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親娘。
穆蓁是玉嵩這輩子的最愛,當年穆蓁懷孕時,大夫其實是跟他私下提過的,並不建議穆蓁生產的。因為穆蓁的身子很虛,懷孕生子會讓她的身體受損極重。
他也曾勸過穆榛,讓她放棄肚子裏的孩子。他想要的隻是她這個人,無關孩子。就算他們之間沒有孩子,也不影響他對她的愛。
可她不聽,甚至還跟他大吵了一架。她的態度很明確,孩子就是她的命,如果讓她放棄孩子,那便是要她的命。
玉嵩無奈之下,隻能順著她。然後就是請了京中最好的大夫為穆蓁坐診。
可,最終,她還是丟了命。
玉錦衣生下來了,他的阿蓁卻是沒有了。
那時候,他抱著小小的玉錦衣,看著床上已經沒氣的穆蓁,有一種想把玉錦衣掐死讓她去陪穆蓁的衝動。
如果不是曲氏攔著,他真的會這麼做的。
後來, 他直接把玉錦衣扔去了鄉下的莊子,任由她自生自滅,對她不 聞不問,不管不顧。
直至玉錦衣及笈後,因為與楚司寒的婚事,不得不把她接回玉府。
十五歲的玉錦衣,長得亭亭玉立, 眉宇間有五六分穆蓁的影子。
那一刻,玉嵩的心情很是複雜。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玉錦衣,看著他與穆蓁唯一的孩子,就像是看到了穆蓁一樣。
然而,玉錦衣一開口,卻是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的阿蓁是大家閨秀,端莊大方,優雅賢惠,溫柔恬美。但是玉錦衣,卻是粗鄙的很。
完全沒有半點閨秀小姐的樣子,那就是一個山野裏長大的粗蠻野孩子。
這讓他再一次想到了穆蓁的死,覺是為了生這麼一個孩子而搭個自己的命,阿蓁一點都不值得。
“老爺,昨兒晚上,我夢到阿蓁姐姐了。”曲氏輕顫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