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治療多了起來,醫生交待曲小萌各種注意事項,讓她照顧嚴朔的時候千萬小心,病人還在觀察階段,不能分心。
換做以前曲小萌會把醫生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記在心頭,但最近這段時間她有些力不從心,幾乎是兩頭在忙活。
周麗華跟她說家裏傭人人手不夠,白天的時候她必須要回到嚴家幫襯。
說是幫襯,實際上大小事兒全都是她一個人幹的。
廚房、書房、洗衣房,陽台、臥室、會客廳,但凡是嚴家宅院裏的房子,她都必須打掃一遍。
另外,嚴家對飲食的要求也吹毛求疵,原本早中晚的食材都是直接讓超市或者生鮮市場配送來的,既要保證食材的鮮美,又要保證頓頓不能重樣,可這些天周麗華說配送環節出了問題,要她親自去取。
沒辦法,曲小萌隻能在第二天清晨離開醫院之後,就倒兩趟公交車去取菜。
這一來二去,她補覺隻能抽空,能有十分鐘睡一會兒都不敢放過。
周麗華什麼脾氣,這些天曲小萌倒是摸得一清二楚,她能躲就躲,補覺的時候腦子裏也繃緊一根弦,一有風吹草動她就必須打起精神幹活。
但總有翻車的時候,這天她剛去洗衣房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就撐不開眼皮了。
這幾天嚴朔的情況有所好轉,但人還是沒醒過來,醫生交待的注意事項越來越多,原本半夜還能眯一陣的時間都沒有了。
曲小萌也不是鋼筋鐵骨做的,往洗衣機裏扔洗衣粉的時候她就耷拉著腦袋了,好不容易蓋上蓋子,她徹底撐不住了,靠在牆上睡了過去。
周麗華撞見曲小萌偷懶,二話不說就推搡了她一下。
“幹活的時候還在偷懶!我那件針織衫呢?”
周麗華懶得與她計較偷懶睡覺這件事,她著急找自己的衣服要出門,曲小萌迷迷糊糊睜開眼,腦子一激靈,說自己沒見過那件衣服。
周麗華斷定了她有問題,在衣服簍子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出那件針織衫,立馬就把懷疑的目標轉移到了洗衣機裏。
“你洗衣的時候沒見過那件藍白條紋的針織衫?”
曲小萌仔細回想了一下,糾結道:“臟衣簍裏的衣服都是整理好要洗的,針織衫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周麗華就怒火中燒,眉毛蹙在一起麵目有些猙獰:“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的那件針織衫不能用洗衣機洗,必須要用手洗,我看你早就把這話忘得一幹二淨了!”
說著,她將洗衣機暫停下來,把蓋子揭開,將濕漉漉的衣服全都拿了出來,果不其然在裏麵找到了針織衫。
曲小萌還想著解釋,周麗華卻被氣得七竅生煙,把衣服揉作一團扔在了她的麵前,順手又將洗衣機的蓋子狠狠一砸,曲小萌的手立馬被夾出了淤青和血痕。
“留著當抹布吧!”
撂下這句話,周麗華扭頭就走,也不管自己把曲小萌的手弄傷了。
曲小萌把衣服撿起來不知所措,她想起來,這件衣服她確實拿出了臟衣簍,不知何時又被塞了進來。
她擔心周麗華會不會還找她麻煩,結果麻煩立馬找上了門。
周麗華圈子裏那幾位貴太太提著昂貴的手提包一起來找她了,不知哪個眼尖的人瞄見了在廚房裏的她。
“喲,這是你們家新請來的保姆?”
“這土妞看著也不大啊。”
曲小萌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周麗華連個正眼都沒給她。
“什麼保姆傭人,就是一個來我家吃白飯的。”
曲小萌想把係列的存在感降低點,周麗華這會兒又約著幾個貴太太團出去打高爾夫,沒時間再搭理她。
回到醫院,秦明媚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和禮貌,隻不過對她遲到五分鐘表達了不滿。
“沒耽誤你的事情吧?”曲小萌這句話是發自內心。
秦明媚微笑著,看不出真實的情緒:“還是耽誤了。”
一時間,電視劇裏那句‘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台詞出現在曲小萌的腦海裏。
“實在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所以耽誤了時間,真的抱歉......”
秦明媚沒說什麼,笑了笑讓她跟著去醫生辦公室。
“嚴朔的情況我們還是需要再了解一下,聽醫生說他下周要轉普通病房,讓我們做好準備。”
“可我昨天還聽護士說他可能還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怎麼這麼快就......”
曲小萌覺得事有蹊蹺,秦明媚卻直接忽略了她,詢問醫生時百般關切嚴朔的情況。
“病人的傷主要在內部,但病人之前就是傷殘,不排除車禍對他的雙腿有再次影響到的可能。”
醫生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病曆,才聽到有再次影響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曲小萌站在她的身後,聽到醫生這樣說也於心不忍。
雖說她與嚴朔之間屬於夫妻關係,可實際上兩人還不如陌生人,但隻要想到嚴朔後半輩子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再怎麼疏離的關係也忍不住惋惜。
或許是一個哭著一個忍著,一個有情一個隱情,醫生說著說著就發現了不對勁:“......你們兩個都是家屬?”
兩人還沒來得及回答,醫生又疑惑地看著病人家屬信息那一欄:“照顧病人的責任,分別是看護和病人妻子,你們誰是......”
醫生見兩人打扮和做派,怎麼看這眼前坐著的這位才是病房裏躺著那位的太太,站著的這個麵容憔悴,像是幾天幾夜沒睡好覺,醫院的看護多數都這樣。
醫生便理所當然的把秦明媚當做了嚴太太:“您是嚴先生的妻子?”
此話一出,曲小萌就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透露著尷尬。
秦明媚向後致意:“這位是嚴朔的妻子,我是嚴朔的好朋友。”
醫生一頓,麵色稍顯尷尬,連連給兩人道歉,心中明了,這哪兒是好朋友這麼簡單的關係。
曲小萌這才明白,如果要是沒人提起她是嚴朔的妻子,那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認為她不是。
‘嚴太太’這個頭銜可真是燙手山芋,如果不是為了外婆她絕對不會接下這門婚事,可到了萬不得已她接下,又百般被人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