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箏痛苦地彎著腰,心中卻有一絲慰籍。
楊杏是她在這個監獄中,遇到的最好的人。
她本是醫學泰鬥,卻被人誣陷受賄入獄,在獄中,她將自己的畢生所學盡可能地教給了梁箏。
梁箏本來答應出獄就幫她找兒子,沒想到造化弄人,她反倒比自己更先出去。
大姐頭走到跪伏在地上的梁箏麵前,用鞋尖踢了踢她的臉頰。
“喂,給我舔鞋,我就收你做小弟。”
梁箏抬起眼,蜜色的眸子中迸濺著淩厲的光華。
她動了動唇,在大姐頭專注地盯著她看的時候,狠狠衝她吐了一口吐沫。
“呸!”
她是個懦弱的人,但也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大姐頭一愣,隨即暴怒。
“給我打!”
梁箏護住自己的要害,任由拳腳無情地落在她身上。
嘈雜的聲音很快就引來了獄警,這才將她們喝止。
被轉移到了單人監牢,梁箏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裏。
也不知道小笛現在如何了。
監獄另一頭,監獄長恭敬地將衛則風引了進來。
“衛少,楊杏就被關在最裏麵一間。”
衛則風頷首,餘光不經意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眸子驟然一沉,目光死死落在那光滑的手臂上礙眼的淤青上。
她怎麼又進來了?
監獄長不明所以,試探開口:“衛少,您認識這個打人進來的女人?”
衛則風眸子微斂,輕輕搖頭:“走。”
監獄長不敢多問,連忙將人領到了保釋間。
“楊聖手,別來無恙。”
閉目養神的楊杏微微抬眼,看向麵前的男人。
“小衛?是你要保釋我?”
衛則風點點頭,神色恭敬:“我身上有些問題,想請聖手出山。”
楊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揶揄地輕笑:“不是你吧?”
衛則風頓了頓,幹脆承認:“是,是我的一位朋友,舊傷三年還時不時就疼痛難忍。”
楊杏錯愕瞪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這樣,是瘢痕增生?”
見她十分有興趣,衛則風眉宇也開闊了些。
“具體原因沒有一家醫院能夠查明,所以我想請楊聖手幫我治療我的……未婚妻邱夢。”
楊杏神色一僵,臉上的表情古怪了起來。
“你的未婚妻叫什麼?”
衛則風狐疑,卻仍是重複:“邱夢,您認識?”
“不認識!”
楊杏臉色驟然陰沉了下去,神色也冷淡了許多,“衛先生,我是救過你一次,不過那都是醫生的職責罷了,你我無親無故,不用你來保釋我。”
看著衛則風驟然淩厲的神色,楊杏淡淡一笑:“更何況我如今隻有兩個月的壽命,早已不行醫了。”
進來後不久,她就患了腸癌。
為了不讓小徒弟掛念,她連梁箏都沒有告訴。
沒想到,這個小徒弟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是個白眼狼!
浪費了小徒弟的一顆好腎!
楊杏側過身去,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衛則風眉峰緊鎖,卻也沒有強求。
他沿著原本的路走了回去,又看到了那個縮在陰影裏的一小團身影。
似乎原本就瘦小的她,這幾日又纖細了幾分。
衛則風薄唇輕抿,指了指籠內的女人。
“我要保釋她。”
梁箏被獄警帶出去的時候,還有幾分迷糊。
但當她看到一臉輕蔑的衛則風時,就隻剩下了恐懼。
難不成她淪落至此,還要受衛則風的羞辱嗎?
衛則風看著她受驚的兔子般的神色,眉頭微蹙。
一股焦躁逸散開來,擾得他無法靜心。
“上車。”
梁箏忐忑地上了車,垂眸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指。
衛則風睨了她一眼,聲音冷峻:“我可以幫你,但,你要跟在我身邊一年。”
梁箏一怔,指尖猛地嵌入掌心。
他果然……就是要把她踩到穀底。
但想到病床上的弟弟,梁箏閉了閉眼,啞聲開口。
“好。”
話音落下,狹窄的車廂內,一片死寂。
梁箏遲疑了半晌,還是撥通了電話。
“小笛呢,他怎麼樣了?”
電話裏的人語氣和氣了不少:“你幹的不錯,放心,你弟弟不會有事,給我再抓點緊,讓張總把合同簽了!”
自從把這個賤丫頭送過去,果然張鋒淩對他們家的態度好了幾分,還真是值。
梁箏雖然不明所以,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梁小姐還真是迫不及待,被我拒絕了,就開始找下家了。就是為了這個叫小笛的男人?”
梁箏一怔,臉上露出些驚色:“不是,不是的。”
梁笛身子本來就不好,梁箏便也沒有介紹兩人認識過。
她剛要解釋,車子就吱呀一聲停在了路邊。
“梁箏,在我們的契約期間,我希望你能管好你自己。”
衛則風回過頭,目光深沉地望了她一眼。
“下車。”
男人的聲音冷絕,不容置疑。
梁箏抿唇,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知道了。”
盡管已是初夏,外麵還是有些冷。
她出獄時穿得是入獄時被衛則風撕扯壞了的裙子,更是遮擋不住風雨。
她緩緩走在大街上,心中一片迷茫。
事到如今,她又有哪裏可以去呢?
梁箏憑著感覺向前走著,很快便到了路的盡頭。
大學城。
梁箏眸光微閃,如果沒有因為入獄退學,她應當在這邊完成八年的本碩連讀學業。
可現實是,她隻讀了兩年,就被學校除名了。
她下意識地走了進去,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
可還沒等她盡情地感受這令人懷念的氣息,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家夥,居然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學城?”
梁箏一怔,隨即看清了來人。
林晶晶,她大學時候的死對頭。
為了姐弟倆不再寄人籬下,梁箏每天都刻苦學習,就等著有朝一日獨立出去。
而和她同住一個宿舍的林晶晶,早就對此記恨在心。
一個孤兒,憑什麼能比她還要優秀?
“怎麼,坐牢一趟啞巴了?你的那些好事,我都記得呢!畢竟你當時可是學校裏的花魁娘子,不少後來的學弟還時常打聽,你怎麼接客呢!”
聽著早已被她埋藏在心底的不堪謠言,梁箏微微攢緊了指尖。
“那些都是謠言!”
林晶晶嗤笑一聲:“嗬,假的?假的怎麼能有那麼多同學傳?你肯定有問題!”
“既然被人說肯定是被說者的問題,那麼你,腦子又有什麼問題?”
一道意料之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