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娟想起上次回娘家的遭遇，便覺心灰意冷，“大哥，你別勸我了。那個家，我暫時不想回去。”

“為什麼？”

白威痛苦地看著她，“因為我們還不起淩家的彩禮，你擔心淩家不放人？”

“有這方麵的因素，卻也不完全是。”

白娟的臉上露出一絲堅毅，“大哥，你要真疼我，就尊重我的選擇吧。”

白威在來的路上把什麼可能都想到了，甚至想過，哪怕是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把白娟帶離這個火坑。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阻力會在白娟身上。

他有一種深重的無力感。

他說服不了白娟，更說服不了自己，但他還想作最後的努力。

“我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裏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隻是不敢想像，兩個素味平生，互不了解男女，怎麼可能幸福。小妹，你想清楚了，真願意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押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白娟想告訴大哥，秦川對她而言，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前世的丈夫。自己前世虧欠他太多，這一世，她是來還債的。

不過，重生穿越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白娟的這些念頭隻在舌頭上滾了一下，便咽了下去。

兩人的婚禮隻舉行了一半，便被打斷，到現在還沒有同房。她不能確定，這一世的秦川，會跟前世一樣，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不離不棄。

“是姻緣前世注定。”

她喃喃地說，像在給自己打氣，也像是給大哥安慰。

“我跟秦川陰差陽錯，走在了一起，那就是命運的安排。既然一切我們都無力改變，那就接受好了。”

“你太傻了。”

白威深恨自己的懦弱，如果早一點告訴白娟，自己對她的感情，事情也許就是另一個結局。

他低聲哀鳴，“你知不知道，你會為這個愚蠢的決定付出多大的代價。”

白娟點頭，“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就不要替我擔心了。”

白娟從小就固執，決定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白威性情溫和，沒辦法說服白娟，隻能選擇妥協。

白威走到門口，又回頭對白娟說，“記住，任何時候，大哥都是你的堅強後盾。”

白娟感到，大哥此刻看她的眼神有些特別，不像是哥哥看妹妹，倒像是......

她甩了下頭，這才信步走出房間。

見淩雲站在她的房門口，她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她走到淩雲身邊，低聲說，“二弟，今天的事，你還是爛在肚子裏吧，不讓跟任何人提起。”

淩雲卻答非所問，“那個人真是你大哥？”

白娟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看你說的，大哥還能有假。”

淩雲的眼裏似要噴出火來，“那你告訴我，他為什麼說，我大哥死了。”

白娟不想撒謊，困難地措詞，“我大哥沒有撒謊，你大哥確實已經犧牲在戰場上......”

“胡說，我大哥明明好好的，你為什麼咒他死了？”

話剛出口，他已經頹然癱坐在地上。

大哥這次回來，他已經明顯感到了大哥的變化。他從沒懷疑過大哥會有假，隻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大哥在部隊呆了幾年，又受了傷，有變化也是正常的。現在仔細一想，便發現了許多破綻。

他突然跳起來，咬著牙說，“那你告訴我，現在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冒充我大哥？”

白娟被淩雲猙獰的表情嚇壞了，萬一爺爺奶奶這個時候回來，事情就鬧大了。

“這事說來話長，我了解的情況並不多。”

白娟語速飛快地說，“你應該知道娘的身體是什麼情況，如果她知道你大哥不在了，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淩雲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為了我娘，才冒充我大哥的。”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白娟冷冷地說，“家裏已經夠亂了，在沒有弄清所有真相以前，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

淩雲心亂如麻，“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他轉身往外走，不想，卻差點跟居委會劉大媽撞上了。

劉大媽用蒲扇拍了他一下，“臭小子，這麼大個人了，走路還這麼毛毛燥燥的，差點就撞我身上了。你家爹娘回來沒有，讓他們出來，我有事找他們。”

白娟走過去說，“我娘住院，爹去醫院陪她了。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

“你就是那個叫白娟的小媳婦吧。”

劉大媽上下打量著她，“有人舉報，你早上在街上賣麵人，挖集體經濟的牆角......你爹娘不在，我就跟你直說了。”

淩雲一時沒聽明白，“挖啥牆角？”

劉大媽大聲說，“挖集體經濟的牆角，這回聽懂了吧。一天到晚隻知道玩，也不知道聽聽廣播提高自己的思想認識。”

“大媽的學習水平就是高。”

白娟適時地誇獎了一句，接著又謙遜地說，“大媽，我年輕，實在不明白，我不過賣幾個麵人，怎麼就挖集體經濟的牆角了？”

劉大媽用蒲扇指了一下白娟，“你這小媳婦看著挺俊的，咋連這點都不明白呢。”

淩家兒子受傷毀容，林玉芬病重住院，這個家一夜之間變成赤貧，換作是任何人，早跑沒影了。這個女孩子長得這麼漂亮，卻死心踏地地留在淩家，收拾這一地雞毛。僅憑這一點，劉大媽就願意跟白娟多說幾句。

“你想想看，飲食店是國家開的，要是大夥兒都買你的麵人，飲食店的饅頭和包子賣給誰。到時候，飲食店豈不是要蒙受損失？”

白娟氣惱，“我賣麵人，飲食店的生意並沒有受影響啊。不信，咱們去飲食店問問，他們哪天的饅頭包子沒賣完。”

劉大媽顯然失去了耐心，“受沒受影響，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群眾說了算。”

“群眾是誰？”

白娟冷冷地說，“那個舉報我的人，能代表群眾？我賣麵人，給街上的早點增加了新鮮血液，也算是豐富了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礙著誰了？”

“你這孩子，我怎麼就跟你說不明白呢？”

劉大媽氣極，“國家要是允許私人做買賣，這街上還輪得到你賣麵人。要不是看在淩霄是傷殘軍人的麵子上，我早帶人把你的地攤一鍋端了。”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大媽了。”

白娟不怒反笑，“大媽是居委會的，思想水平肯定比尋常人高。我想知道，我們一家子要是沒飯吃，居委會是不是能發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