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娟伸直了身子，對著狐狸說，“小家夥，你能引我來救它，肯定不是一隻普通的狐狸，我就叫你靈狐好了。”

靈狐似乎很滿意白娟對它的稱呼，一個縱步便往前跑去。白娟覺得這隻靈狐挺有意思，索性跟在它後麵，快速往前走去。

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她定晴一看，隻見一巨大的枯木上，竟長滿了一簇簇棕黑色的木耳。

她欣喜若狂，連聲對著靈狐說，“靈狐，你真有靈性，竟知道我要找黑木耳，真是謝謝你啦！”

靈狐竟似能聽懂白娟的意思，像人一樣立起來，前爪朝她拂了拂，似是回禮。

今天的運氣真是好到爆棚，這麼好的黑木耳，拿到磷肥廠家屬區，不挪窩就能賣完。

采完木耳，竹筐已經裝不下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白娟直起身尋思，該回家了。

掃眼看了一下四周，她頓時傻了眼。

剛才隻顧著跟著靈狐跑，竟忘了留下路標。這下好了，四周全是密不透風的叢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怎麼回去？

她低聲歎息，“靈狐啊靈狐，你能把我引到這個地方來，應該能帶我回家吧。”

像是回應，靈狐突然從草叢中鑽出來，“吱吱”叫著往前跑去。

白娟又驚又喜，靈狐真能帶我回家？

沒有猶豫，白娟便跟在靈狐身後，快速向前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在經過的樹上作記號。這麼一個神奇的地方，明天她還要再來呢。萬一碰不到靈狐，她得一個人能找到回家的路。

在林子裏轉來轉去，過不多久，白娟赫然發現，她已經站在老林子外了。

她緊趕慢趕，就想著能在天黑前趕到磷肥廠，把這些木耳換成錢。

正想著，前麵卻傳來一聲暴喝，“站住！”

定睛一看，才發現王翠花一臉得色，諂媚地對她身邊的矮胖漢子說，“劉主任，我說的沒錯吧。淩家小媳婦這個時候才下山，肯定是偷了生產隊的苞米。”

王翠花的位置站得低，她隻看見白娟筐裏裝滿了東西，卻沒看清楚，裏麵具體裝的是什麼。

她早就斷定，白娟上山是為了偷苞米。現在白娟筐裏有貨，她更認定，白娟偷了苞米。

劉德漢站在小路中間，一張臉陰得能擰出水來。

“生產隊的苞米接二連三被偷，原來是你們這些居民幹的。”

他是治保主任，生產隊的苞米被盜，便是他的失職。大隊長已經數次對他表示出不滿，因此，他對這些小偷簡直是深惡痛絕。

白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人，“你們憑什麼說我偷生產隊的苞米？”

“我們生產隊社員的思想覺悟高，又加強了學習，不可能偷生產隊的糧食。”

王翠花跳著腳說，“現在鐵證如山，被抓了現行還不承認。劉主任，把她押送到公社，看她還敢不敢嘴硬。”

白娟冷冷地說，“嬸子，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幹嗎硬要誣陷我？”

“像你這種人，還有什麼事是幹不出來的。”

王翠花冷冷地說，“連冒名頂替嫁人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啥事是你不敢做的。還有，你每天在街上擺攤賣麵人的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住我。”

白娟十分好笑，“我在街上擺攤賣麵人，從來沒想過要瞞任何人。至於我們的家務事，就更不勞別人操心了。”

王翠花十分得意，“賣麵人的事，我們稍後再跟你算賬，現在還是說，你偷生產隊苞米的事吧。”

“真是莫名其妙！”

白娟的眸子裏像是結了一層霜，“你有管別人閑事的功夫，還是想想，如何讓你們家幾個孩子吃飽肚子吧。”

王翠花變了臉色，“你敢說我家孩子沒吃飽肚子？”

“我為什麼不敢？”

白娟冷冷地說，“你家孩子蹲在飲食店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人家吃包子饅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不是餓得厲害，大清早的，他們去人飲食店門口蹲著幹啥？”

“有這種事情？”

劉德漢皺眉，“王翠花，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再這樣下去，不是給我們大石橋鎮臉上抹黑嗎？”

王翠花趕緊說，“劉主任，說淩家小媳婦偷苞米的事呢，咋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劉德漢驀然驚覺，自己是來抓賊的，怎麼管起王翠花家的閑事來了。他家孩子嘴饞，隻能說家教不好，還輪不到他這個治保主任過問。

他走到白娟麵前，厲聲說，“還愣著幹啥，還不快把苞米交出來。”

白娟沒好氣地說，“你叫劉主任是吧，你憑什麼斷定，我這筐裏裝著苞米？”

見白娟說得如此淡定，劉德漢倒有些吃不準了。

“你家又沒養豬，拿筐上山幹嗎？”

白娟把筐重重地放在他麵前，“查吧，你要是能找到一粒苞米，你安什麼樣的罪名我都認。”

劉德漢隻掃了一眼，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是啥，黑木耳？山上的荒地全開出來了，怎麼可能長黑木耳。”

“你認得黑木耳就好。”

白娟把木耳全倒在地上，冷冷地說，“再仔細檢查一遍，有苞米嗎？”

劉德漢頭上頓時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淩家發生的事他也聽說了，不管怎麼說，這小媳婦名義上還是淩霄剛過門的媳婦，是軍屬。淩霄是傷殘軍人，他要是不依，真追究起來，他治保主任這個位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他趕緊把木耳往筐裏裝，“誤會，都是誤會。淩霄媳婦，這事不賴我，都是王翠花攛掇的。她來我家說，你上山偷生產隊的苞米......我是治保主任，要是不管，上麵追究起來，唉......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跟我計較了。”

白娟忙著去賣木耳，哪有時間跟他計較。

她麻利地裝好木耳，大聲說，“這筆賬我暫且替你們記著，下次再撞到我手裏，恐怕就沒這麼容易蒙混過關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王翠花不甘心，“劉主任，這事就這麼算了？”

劉德漢恨恨地說，“王翠花，下次舉報前，你最好看清楚。”

王翠花卻說，“不對啊主任，我嫁到這裏十幾年，從沒聽說過，這山上有木耳。這小媳婦筐裏的木耳是從哪兒來的？還有，山上的木耳也是生產隊的，不是生產隊的社員，能上山采嗎？”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遇上王翠花這種自以為是的社員，劉德漢也是頭痛無比。

不過，他是幹部，當然不能跟王翠花一樣，不負責任地亂說。

他想了想，才緩緩地說，“這事，我跟大隊長商量了再說吧。”

王翠花心裏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劉主任，我可等你的信啊。”

劉德漢揮了揮手，“天不早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