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謝苒......有救!我......能救!”
瞬間,這鬧哄哄的場景齊齊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驚愕的看過來。
待看到是顧白芷在說話,那些人瞬間鄙夷起來。
“笑死人了,就是她把謝苒推到河裏的吧,現在裝什麼?”
“顧白芷?她在這裏說什麼胡話呢?人吳大夫可是縣城裏趙記藥鋪的坐堂大夫,說了治不好了,她還有什麼法子!”
“莫不是嫌謝苒死的不夠快?真毒啊,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怎麼得罪她了。”
“還能怎麼,後娘心狠,也是尋常。”
顧白芷才顧不得他們這些人的閑言碎語,她忍著走一步踩刀子一樣的疼,想去給謝苒把脈。
“滾開!”謝硯青一聲厲喝,掙脫開了謝家人的鉗製。
他猛然衝過來,奪回謝苒,同時將顧白芷撞的一滾。
“咚!”
一聲巨響!
顧白芷腳已經疼的沒有知覺,身體本來就行動不便,這一下子就被撞到地上。
磕到了地上擺著的一塊缺角石磨上,帶著銳角的石墨邊沿立刻將她額頭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好疼......
血蜿蜒留下,顧白芷眼前全是一片金星,幾乎昏過去。
謝硯青抱著謝苒,眼神裏全是煞氣:“顧白芷,你不要以為如此惺惺作態,我就會放過你。苒兒死了,你也活不成!”
他剛邁出一步,衣擺就被扯住了。
“你出去也救不了......再有一炷香......謝苒真的沒救了,我有顧家的家傳秘法,讓我試試。”
顧白芷抬著頭,臉上全是鮮血,可即便這樣,她還是堅持的拉著謝硯青。
“我可以......救她......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謝渺已經被放開了,他眼裏帶著淚,抬起自己的小拳頭就朝著顧白芷揮舞過去:“我打死你這個惡女人!都是你!你滾......”
“渺兒!”
謝硯青突然厲聲一喝,製止了謝渺的動作。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顧白芷,帶著審視。
顧白芷不閃不避開,眼神堅定。
那雙眼,甚至超過了她的容貌,隻讓人感覺澄澈,有種讓人莫名相信的魔力。
顧白芷嫁過來之前,家裏是鎮上有名的藥材商......
或許,她真有法子?
謝硯青手緊了緊,長長如鴉羽的眼睫微垂,滿是肅殺的看著顧白芷。
“顧白芷,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否則,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硯青終於......放開了護著謝苒的手,讓出了給顧白芷治療的位置。
顧白芷趕忙去搭謝苒的脈。
但剛一搭上去,顧白芷心頭一窒,頓時涼了下來——謝苒的脈,竟然已經摸不到了!
顧白芷臉色猛然一變,旁邊一直關注的吳大夫立刻看出了端倪。
“謝硯青,明明拿錢就可以救你女兒,你竟然信這個愚蠢婦人?”
他掃了幾眼,極為輕蔑道:”救什麼救啊,這丫頭已經死了!本來還能活,可惜你們謝家人舍不得錢,生生把她給害死了!”
本來吳大夫根本救不了謝苒,就是想要忽悠謝硯青買人參。
現在眼看到手的銀子沒了,便故意說話掃謝家麵子。.
謝硯青聽不到吳大夫的嘲諷,他隻是恐慌的抬手去摸謝苒的鼻息,當感覺到手上毫無呼吸的傳來。
他的臉頰頓時慘敗一片,眼眶紅的可怕,瞳孔空茫的擴散。
那模樣,看的顧白芷的心都揪緊了。
謝苒要死了的話,自己絕對活不了!
她惡狠狠的瞪向吳大夫:“老匹夫,你給我閉嘴!誰說謝苒死了,她好的很!”
顧白芷滿臉是血,煞氣騰騰,氣勢洶洶的衝過去。
嚇得吳大夫腿一軟,身上背的藥箱啪嗒落在地上。
“你,要幹嘛.....你別過來,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你可不能動手!”
吳大夫驚恐的往後爬,顧白芷根本不理會他。
她一把抓過藥箱,從裏麵翻出來銀針,烈酒,還有一些藥膏。
顧白芷左看右看,從牆角的一處發現幾株雜草。
她趕忙揪了些,塞進嘴裏.
眾人看著她這些舉動,跟看傻子一樣,但顧白芷根本不在意這些人。
她拖著疼痛的腿,飛快來到謝硯青麵前,從嘴裏拿出嚼碎的草糊糊,就往謝苒的鼻子上糊。
顧白芷這麼一搗鼓,謝硯青時清醒了,一把用力扼住顧白芷的手腕.
還沒說話,顧白芷就冷靜道:”不想她死,就趕緊放開我.”
謝硯青一怔。
顧白芷甩開他手,拖下身上濕漉漉的外衫,蓋在謝苒身上。
用烈酒把銀針衝洗一遍,然後甩幹。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摸索下針。
上一次用這個法子救人的時候,還是在她十六歲那年。
此法對病人損耗極大,非生死關頭不能動用,跟著太爺爺學醫十數年,她也隻用過一回。
此法行針,隻是暫時激發病人的生氣,成功率隻有二成,落到謝苒這樣弱的身子上更少。
顧白芷心裏也沒底,但她不能透露出來。
謝苒,希望你一定要夠堅強!
雖然心亂如麻,但是顧白芷的手卻極其的穩。
銀針在顧白芷手裏,就像是延伸的手一般,每一針都精確的紮在最需要的位置。
內關穴,極泉穴,神門穴......
顧白芷飛速下針,不過十來個呼吸的功夫。
吳大夫藥箱裏一針包的銀針都紮在了謝冉胸口處!
吳大夫看顧白芷那眼花繚亂的動作,雖然看不清楚,卻突然想到了書上的一種傳奇技法。
梨花雨。
那是禦醫世家,顧家的絕技。
傳說是一門可以從閻王爺手裏搶人的神奇法子!
不過他立刻心裏嗤笑,一個鄉野婦人,哪有這本事?
就是為了逃脫謝硯青的怒火,在這裏做戲呢。
“都說了她已經死了,你還在這裏演戲給誰看呢。謝儀,你孫媳婦把我都弄傷了,我腰閃了,你必須賠償我十兩!”
祖母周氏頓時急了:“憑什麼,明明是你自己摔的!”
“我是被她嚇得,你們不賠,我就去報官,告你謝家毆打良民!到時候你家漢子去吃牢飯可別怪我。”吳大夫惡聲道。
謝家人頓時慌了,那吳大夫在縣城人脈廣闊,還真可能告成。
“我這是做的什麼孽啊!”周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嚎啕。
顧白芷也終於施針完畢,她站起來,一臉鄙夷。
“你要告便告,真當我怕你不成。”
圍觀者都倒抽一口冷氣。今日這顧白芷莫不是被水泡壞了腦子?
堅持救一個死人不說,還這麼得罪吳大夫?
顧白芷把周氏從地上扶起來:“祖母,不用怕他,這庸醫謀財害命在先,鬧到縣衙去,也是我們有理!”
吳大夫氣了個倒仰,指著顧白芷氣急敗壞:“賤人,你好大......”
“謝苒嘴唇發紫,指甲青,分明是心脈受損,需要針灸急救。你隻說風寒,獅子大開口要十兩買人參,根本不是為了救她,隻是為了坑錢!”顧白芷一口打斷,冷冷道。
被她戳中了肮臟心思,吳大夫一驚!
但他想到謝苒已死,無從證實,頓時又放下心,勃然道:”你這賤婦,胡說八道!明明是你推了謝苒,讓她落水,結果發熱而死,卻為了自己脫罪,還來汙蔑老夫!”
“她不是汙蔑。”
謝硯青突然開口,他低沉卻有力的聲音,讓鬧哄哄的場麵陡然一靜。
“苒兒活過來了。”
聽到他這句話,叫囂的吳大夫頓時被扼住了喉嚨,他驚恐的看去。
原本毫無動靜的謝苒,胸口真的微微起伏,顯然已經恢複了生機。
頓時,圍觀的村民爭先恐後的往前擠,差點把謝家門檻都踏壞了。
“真的活了!真的活了!”
“這是怎麼回事,吳大夫不是說苒丫頭死了,怎麼會活了?”
“他是不是誤診啊?”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沒看出來,這顧白芷還有這本事,她比吳大夫還厲害啊。”
“顧白芷家裏可是賣藥的,以前顧老爺還在時,顧家可風光了,說不得就有什麼絕技呢。”
聽到這些議論,吳大夫的臉立刻漲成了豬肝色。
顧白芷冷冷道:“吳大夫,還要不要去衙門,要去我隨時奉陪。”
吳大夫支支吾吾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完這話,他臊的連藥箱都顧不上拿,趕忙從人群中擠出去,灰溜溜的跑了。
顧白芷忍不住想笑,剛扯了扯嘴角,就疼的她一抽。
謝硯青抱起謝苒走來,眼神複雜的看著她,最終回歸冰冷。
“你救了苒兒,我不殺你,你我的帳,明日再算。”
丟下這一句,謝硯青就抱著謝苒回到自己的房間,謝渺瞪了顧白芷一眼,連忙跟去。
謝家人麵麵相覷,都各自散了。
謝硯青的繼母王氏走過來,溫溫柔柔的安慰:“白芷,硯青確實太過分了,夫妻哪有隔夜仇,明日我們好好勸勸他,他肯定會原諒你。”
顧白芷裝作心情低落的點點頭,之後王氏帶著顧白芷進了房間,又給她拿水拿藥,十分體貼。
顧白芷做出十分感動的模樣,卻在王氏出去後,瞬間冷了臉。
這王氏看似寬慰,實則挑撥離間。
她上輩子在世家裏,見這種後宅手段多了去。王氏這種鄉野婦人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顧白芷坐在房間裏,拿水清理身上,水一會兒就染紅了。
她看著水盆映出的醜臉,十分發愁。
那些話本裏,死而複生的故事。
不都是附體到什麼公主啊,富家女身上。
為什麼偏偏自己這麼倒黴,竟然上了這麼個惡婦的身,相公還是謝硯青。
想到謝硯青整治敵人的手段,她都心底發涼......
顧白芷清理著,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口有一朵殷紅的花朵。
那花朵紋身奇特,每一片都有不同的紋路,花瓣十分繁複,最好的畫師都難以描繪。
這麼精細的紋身,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村裏的婦人身上?
顧白芷蹙眉去摸,結果剛剛一碰到花朵。
眼前就驟然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