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七娘被她說得訕訕,悄悄瞄了一眼樓上,看窗戶依舊敞開著,心下稍定,拋出殺手鐧:
“小草啊,你可是覺醒過仙種的女孩子,難道不想當人上人?”
杜小草抬頭看著甄七娘,搖搖頭拒絕:“七嬸娘,我奶奶活著的時候,常告誡我說做人最要緊的是守本分,不妄想。”
甄七娘:......?
頭一回覺得自己口齒不夠伶俐,居然被一個小丫頭說教了。
她尷尬地抬頭看向二樓花窗。
裴公子已經不見了,站在窗邊的人換成一個貴夫人,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美豔雍容,手裏捏著一個精致的白玉瓶,拇指大小,溫潤剔透,隱約有藥香縈繞。
她居高臨下看著杜小草,微微輕笑:
“小姑娘,富貴不迷眼,處變不驚心,焦溪村的山水果然養人。”
她說完扔下白玉瓶,劃著弧線直奔杜小草:“賞你了。”
嗓音慵懶縹緲,漫不經心卻清晰入耳。
杜小草呆呆不動。
甄七娘忙替她接賞,喜孜孜地拉著她行禮道謝,大聲誇讚裴夫人“慷慨”、“心慈”。
直到貴夫人離開窗前,甄七娘才訕訕住了嘴,瞥了一眼杜小草,摸不透這小丫頭是真悶葫蘆,還是裝傻充楞。
進城的這一路上,就沒聽她說過幾句話,不是發呆,就是看風景。
甄七娘是牙婆,大老遠地來一趟火羽城,目的就是想做生意。
原本,她怕裴夫人瞧不上杜小草一個深山裏出來的野丫頭,誰知道一照麵就打賞這麼貴重的東西。
這是福分啊,連帶她都覺得麵上有光。
甄七娘喜得神清氣爽,骨頭都酥了二兩,牽著杜小草進了旁邊一座紫竹樓。
是一座儲藏貴重藥材的樓閣,一排排高大屜櫃立在牆角,直抵屋頂,上了鎖還有陣法防護。
兩人穿過前廳,繞過雕花照壁,進入後院。
一個穿著青緞錦袍的中年管事,笑嗬嗬迎上前,招呼甄七娘坐下喝茶:
“難得你今兒沒遲到,人交給我和柳娘子吧,隻要小姑娘人漂亮,仙種好,有多少你送多少,價錢比別家漲兩成......”
杜小草抬頭看向這人。
四十開外的年紀,不胖不瘦,眉眼略有些皺紋,笑眯眯的目光中透著審視打量。
不是打量甄七娘,而是打量她,還從腰間的芥袋裏拿出一副翡翠玉板,巴掌寬,三尺長,擺在她麵前,笑眯眯地催促她:
“小姑娘,把你的手掌放上去,讓我看看你的仙種。”
杜小草驚訝退縮,甄七娘已經攥著她的手腕硬放了上去。
掌心觸碰到翡翠玉板的一瞬間,玉板發出嗡嗡地震顫聲,旋即迸射出七短三長的淡金色星芒。
璀璨耀眼,久久不息。
“不錯的仙種,這丫頭我收了。”
青袍管事邊說邊遞給甄七娘四個小金元寶,沉甸甸地串在一起,像一串小粽子似地。
杜小草又驚又氣,覺得自己真是活在夢裏,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已經被賣了。
什麼去衙門驗看仙種,根本就是誆人的幌子!
甄七娘卻是意外之喜。
她一開始真的打算帶人去衙門驗看仙種,但裴府已經驗看過,蓋戳是“上品仙種”,那就沒必要再多跑一趟了,直接談買賣。
她把到手的四個小金元寶藏好,一臉假笑地敷衍杜小草:
“傻丫頭,在哪裏驗看仙種都一樣,來之前我已經跟你爹娘商議好了,以後你就是裴府的丫鬟,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好日子望不到邊呢。”
杜小草信了他的鬼,斷定渣爹繼母都被蒙在鼓裏,但他們的本意就是要賣掉她換銀錢,隻要銀錢到手,怎麼賣掉她的無關緊要。
甄七娘帶著銀錢溜了,她卻被困在裴府後院脫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