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口中的班花是她。
她和小滿同班,但從來沒有過交集,若小滿不提起以前的事,她幾乎想不起和小滿做過六年的同學。
最愛她?
淨瞎扯,亂拉仇恨。
不過,她以前喜歡陸繹,自認為喜歡得很小心,也掩飾得很好,從沒有被人發現過。
可小滿的話讓她知道原來的掩飾,不過是一塊什麼也沒遮住的遮羞布。
就像今天到了陸氏,坐到陸繹身邊,她也以為,隻要她假裝跟他不熟,就沒有人會知道她心裏的慌亂和不安。
可實際上,別人看得明明白白,她騙過的隻有自己。
夏苒正如坐針氈,陸繹低頭看表,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夏苒鬆了口氣。
陸繹結束訪談,眾人紛紛起身,向陸繹告別。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照射出炫麗的光暈,給冷色調的裝修風格添了幾分夢幻。
許一萌看了兩眼,忍不住道:“陸總,都說陸氏總裁辦公室的位置是京市一絕,可以看見京市全景,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
“當然可以。”
陸繹側身讓到一邊。
眾人歡呼了一聲,一起跑向落地窗。
夏苒沒有跟過去,等所有人跑開,發現隻剩下她和陸繹麵對麵站著。
而陸繹手揣在褲兜裏,視線正毫無顧忌地落在她臉上。
夏苒不想看他,把臉轉開,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他的辦公室上。
他桌上除了必需的文具,就隻有一個筆記本電腦,但旁邊文件架上,卻散放著的九顆用彩紙折的幸運星。
那九顆幸運星和辦公室的風格太不搭,夏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九顆幸運星,三種顏色。
星空,綠葉陽光,白雪紅梅。
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她曾和陸繹一起被困在山中,一天下來,黑夜即將降臨,他們還沒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而她卻實在走不動了。
林子裏的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候,如果他們停在這裏,恐怕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
她不想拖後腿,但身體卻不爭氣,暈厥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那片林子裏,黃昏隻剩下一片暗沉的微光,他背著她正在往一處懸崖上爬。
懸崖很陡,旁邊山穀黑沉沉的,已經看不清有多深,隻聽見不時傳出一聲狼嚎。
她很害怕,摟緊了他的脖子。
他發現她醒了,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往上爬,磕磕絆絆,但始終沒有把她放下。
他們上到山頂,趕在太陽完全落山以前燃起了篝火。
一望無際的星空,就這一點火光,可有他在,那一夜,溫暖而讓人心安。
回去以後,她就買了彩紙。
1314張彩紙,三種花色,白雪紅梅520張,剩下的星空和綠葉晨光各一半。
在她眼中,他如同綻放在嚴寒中的紅梅,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抹豔色。
白雪紅梅代表陸繹。
綠葉晨光和星空表示每日每夜。
她每天抽出三張彩紙,用夜光筆寫上“我喜歡沈繹”,然後折成星星,存在一個玻璃罐裏。
寓意著喜歡他,直到一生一世。
折到1005顆的時候,被母親告知她的幸運星被李思思拿走了。
她找到李思思,李思思卻說她把幸運星送人了。
她問李思思送誰了,李思思不告訴她。
還說東西給她了,就是她的,別已經送給了別人,不可能拿回來。就算沒給別人,也不會還給她。
給她了?
誰給她了?
她從頭到尾沒有答應給李思思任何東西。
李思思不過是乘她不在,仗著大人不好與小孩計較,把她的東西拿走。
強盜行為被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她氣壞了,第一次動手打了李思思,在李思思臉上留下了兩道指甲劃痕。
而李思思拿高爾夫球球杆,在她肚子上狠狠地抽了兩下,她痛得卷縮到地上,好半天才喘上氣。
等她回到家,李雪梅和李思思已經在她家裏等著了。
李思思臉上的指甲劃痕,成了她打人的罪證。
李雪梅口口聲聲罵她歹毒,小小年紀就想毀了李思思的臉。
而她隔著衣服挨的那兩棍,看上去卻隻剩一層淡淡的紅,被李雪梅說成是她自己撓紅的。
母親一如既往地想息事寧人,她打死不肯道歉,母親就代她向那母女二人賠不是,把給她買的新衣服,送給了李思思。
爸爸回來,哄著她說:“不就幾顆星星嗎,她拿去就拿去了,爸爸給你買彩紙,咱重新再折。”
在所有人眼中,她的東西,李思思拿去就拿去了,即便那是她的心血,是她悄悄藏著的心。
那件事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事後想起,夏苒仍然意難平:“那些星星是你折的?”
陸繹朝那幾顆星星看了一眼:“不是。”
夏苒說了一個字,就閉嘴了。
完全一樣的花色,一樣的大小,答案已經有了,再問不過是自取其辱。
陸繹看著她,回答了她沒有問完的問題:“別人給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同一柄利劍,將她的心一剖到底,剁得稀爛。
心碎了,橫豎是痛,也不介意再痛一些,把想問的都問了。
“李思思?” 夏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