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
林晚晚把手裏的信遞給秦姨娘:“確實是三爺的孩子。”
她也懷疑過會不會是偽造的,不過這女人實在是沒有必要偽造一個信件,來投靠她們這個已經生生餓了兩天的人家。
秦姨娘將信將疑的接過來,掃了兩眼,她不認字,轉遞給了白青青,白青青念給她聽,又借著火光看了看那男孩的臉:“確實和三哥哥有幾分相似。”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春菱見白青青說了話,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秦姨娘始終不為所動,家裏現在這個情況,已經很難活命了,如果在來三個人,那更沒有活頭。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裏。”秦姨娘站直了身體,目光自上而下,滿臉傲氣:“就算留,也是留下這個男孩兒,你趕緊抱著那個丫頭給我滾,不然,一個我都不留下!”
“我不!”一直躲在女人身後的男孩兒忽然吼了一聲,眼睛通紅:“我不和我娘分開!”
“那就一起滾!”秦姨娘巴不得這樣,雖說是兒子的骨血,可如今兒子都死了,老將軍恨這一房,恨的牙根直癢癢,更不可能為了個在外流落多年,身份不明的孩子再把她們接回去。
都是麻煩,還不如攆走清淨!
林晚晚抱著小女孩,站在旁邊看著這些人,白青青是一句話不想多說,但明顯很讚同秦姨娘的話,春菱確實是可憐,隻是如果留下,後麵的麻煩也很讓人頭疼。
真是左右都不對。
她正遲疑間,懷裏的小女孩兒忽然哼了一聲,許是林晚晚身上暖,她使勁兒往林晚晚的肘窩裏拱了拱,又沒有了動靜。
孩子。
這種東西在林晚晚的世界裏,隻是用來看實驗成果的,基因改造是不是成功,完全取決於胎兒轉化為嬰兒之後,自身的成長。
說白了,就是她的實驗報告。
但是這一刻,林晚晚的心,像是被人拉扯了一下,她抬起了頭,沒有看秦姨娘,而是對春菱說:“外麵有一間柴房,你們先隨我來。”
“林晚晚!”秦姨娘眼看著林晚晚和她作對,忍無可忍。
這一天被她壓在手下麵,她也是忍夠了:“你要是留下她們,那咱們立刻分家!”
“分家?”林晚晚一手抱著孩子,另外一隻手拉春菱起來,嘴裏哼了一聲:“姨娘先看看,自己有家可分麼?”
春菱沒想到林晚晚說話這麼硬氣,畢竟在她看來,林晚晚也不過就是個名正言順的妾而已。
林晚晚沒理會身後七竅生煙的秦姨娘,給男孩兒使了個眼色,讓他扶著自己的娘親,自己則拿了屋子裏唯一的一盞燭燈,往柴房去。
柴房裏有些枯草,林晚晚將他們帶來的木板放在枯草上,勉強能做個床,讓春菱和那孩子先坐著,把懷裏的餅子拿出來,掰下一小塊,剩下的遞給了春菱。
“我們也許多天沒有吃食了,老將軍生氣,一文銀子都沒有給,隻有這塊餅,你們先墊一墊。”林晚晚說著,又把女孩兒抱了起來:“我去那屋取些被褥,今天你們先住下,餘下的,等天亮再說。”
春菱拿著餅子,感激的衝林晚晚點頭,林晚晚轉身回到了主屋。
水已經燒開了,她取了個破碗,涮了幾次,用熱水泡了掰下來的那塊餅子,一直攪成了糊糊,才順著女孩兒的嘴一點點喂了下去。
林晚晚要是沒有看錯的話,這孩子應該是重度營養不良,已經造成了水腫,現在也不敢給吃太多,如果能補充點兒鐵是最好的。
隻可惜這裏並沒有鐵,鐵石心腸,倒是有兩位。
秦姨娘母女,也不完全是兩個廢物,至少她們知道抹黑不舒服,不知道又從哪裏翻出來了一隻蠟燭,在屋裏點上了。
林晚晚一直抱著孩子,胳膊有點兒酸了,走到主屋裏間,靠在了破舊的窗台上:“我準備把她們都留下來。”
“你做夢!”秦姨娘幹脆利落的拒絕了:“吃什麼?咱們都兩天了才吃上一口東西,留下她們,隻是多了三張嘴,怎麼活?”
林晚晚就知道她會說這些,便答道:“這畢竟是三爺的孩子,三爺殉了國,這是唯一的骨血了。”
她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現在攆走她們,就等於是逼她們死。”
“我兒子都死得,又有誰是死不得的!”秦姨娘冷哼了一聲,跳躍的燭光下,眼神中閃爍著詭異的目光。
林晚晚盯著她,忽然感覺到,秦姨娘的精神現在可能不太正常,她整個人現在非常極端,似乎對任何事,都想要同歸於盡一樣。
頗有一種,如果我不好,那不如大家都壞了的心態。
或許,是白璟辰的死,對她的打擊有些大吧,如果不是白青青活著,她可能早就瘋了。
林晚晚正想說話,門口忽然想起了敲門聲,她起身去開門,外麵站著的,是剛剛的那個小男孩。
他抬眼看了一下林晚晚,又馬上底下了頭,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我娘讓我問,能給口水喝嗎?”
林晚晚點點頭,轉身給他盛了一碗,那餅子確實很幹,他們又一直趕路,口渴也是正常的。
令林晚晚沒有想到的事,那男孩居然很有禮貌,拿著碗鞠了一躬,說了一句謝謝。
可轉念又一想,這一路她們娘三個恐怕都是這麼討飯來的,自然知道嘴甜的好處。
她心裏頓時有些不忍,看著男孩小心翼翼的端著碗回去,才又走進屋。
林晚晚不愛廢話,可秦姨娘是她的婆婆,以後必然是要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且也是個可憐人。
語氣便柔和下來幾分:“姨娘想想,她和你又有什麼兩樣的,都是帶著哥哥和妹妹,一路掙紮到這裏的,命已經這麼苦了,何必在互相為難。”
她把自己能想到規勸的話,都說了出來,勸人這件事,是很難為林晚晚的,她更習慣做決定:“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留下這三個人,以後家裏的吃用,我來解決。”
她話音剛落,窗子外麵傳來“啪”的一聲,屋裏三個人都嚇了一跳,秦姨娘最先回過神來,冷笑道:“你瞧瞧,還沒讓住進來,先跌了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