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道纖細卻不失挺拔的身影便走了進來。
正是容姣若。
她並未著鳳袍,一襲獵獵的紅衣上套著銀絲軟甲,正是她在軍中的裝扮!
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帶著強者的威壓。
竟絲毫不輸龍座上的皇上!
一時間居然誰也沒想起來她不應該出現在此處,任由著她一步一步踏上了朝殿!
容姣若行至前,跪下,高高舉起手中的托盤。
托盤中盛放著疊得整整齊齊鳳袍以及鳳冠。
蕭沉翊一看她此番做派,心頭一跳,眉間便狠狠地蹙起了起來,一陣說不出的焦躁。
“皇後,你這是要做什麼?
“有什麼事情,我們回頭下去再說,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先回去。”
他沉聲說道,語氣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切。
從看到容姣若手中端著的鳳袍、鳳冠開始,他心裏就已隱隱有了一種猜測......
他不想聽她接下來有可能要說的話!
但容姣若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背脊跪得筆直,高聲道:
“臣妾自被冊立為後以來,日夜憂思,寤寐不寧,唯恐臣妾做得不好。
“經多番思量之後,臣妾深覺自己實非良後人選。
“故而......”
“皇後!”蕭沉翊猛地打斷了容姣若的話,一雙眼眸陰沉地死死地盯著她,仿若隻要她膽敢再多說一個字,便叫人血濺當場!
容姣若卻隻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視線般,繼續道:
“故而,請皇上廢除臣妾皇後之位,重領將軍之職。
“臣願重披戰甲,替皇上抵禦外敵!戍守邊疆!”
她清透的嗓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大殿上霎時一片寂靜。
沒聽錯吧?
皇後這是要......要自請下堂?
真的,假的?
還有人不做皇後,做將軍?
該不會......是欲擒故縱、以退為進吧?
不然,為何遲不來早不來,偏偏今日早朝之上才剛有人攻訐皇後,皇後便摘了鳳袍和鳳冠,跑到朝堂上來自請下堂?
眾人再一看容姣若身上的紅袍戰甲......忍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
聽、聽說他們這位皇後娘娘不但武功高強,還是個用毒高手,殺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她此番穿著鎧甲上朝......
該不會......是在警告他們吧?
眾人這樣一想,後背霎時驚出了一陣陣冷汗......
一個個死死地低垂著頭,隻恨不得將剛剛袖手旁觀的自己拖出來暴打一頓!
他們剛剛是怎麼想的?
怎麼就以為皇後是能得罪的呢?
是誰給了他們勇氣?
某樂者嗎?
在一片戰戰兢兢的寂靜中,蕭沉翊滿含著殺氣與警告的聲音緩緩響起:
“皇後,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剛剛的話,朕隻當你病糊塗了,胡言亂語!”
他將“胡言亂語”四個字咬得極重!
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
容姣若卻並未妥協。
今日是她難得的機會。
是的,從她處處刁難鳳翩翩,到昨日故意打了鳳翩翩,這一切都是為了今日。
她一直都知道,鳳翩翩窺覬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皇貴妃,她想要的是皇後之尊!
她故意欺辱她、折磨她,以鳳翩翩那般心高氣傲的性子,必定會按捺不住!采取行動!
果不其然,昨夜她安插的眼線來報,鳳翩翩連夜悄悄往左相府送了一封“家書”,隨後不久鳳左相在自己的府邸召見了光祿丞......
對於鳳左相他們今日在早朝上的計劃,她早已知曉。
可以說,這正是她一手促成的。
甚至,在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要將她這個皇後拉下馬......她也能猜測一二。
隻要有人起這個頭,勢必會有不少人紛紛響應。
至於蕭沉翊表現出來的怒意......
嗬,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
隻要朝臣響應,她又表明了自己作為臣子對他的忠誠,他勢必會“順勢而為”。
容姣若鎮定自若地承受著來自蕭沉翊的威壓和警告,等待著朝臣的應和。
然,她機關算盡,卻獨獨沒有算到這些朝臣們玲瓏心思下百轉千回的腦回路......
原本,她身穿戰甲,是為了向蕭沉翊表明想要重回戰場的態度和決心。
不想,落在這些朝臣們的眼中,卻成了她對他們的警告和示威!
個個嚇破了膽!
如何還敢將她這個皇後拉下馬?
隻恨不得將她高高地供起來!
故而,在容姣若一陣自信、淡定、從容地期盼中,眾朝臣麵色發白地砰——地一聲將頭磕在了地上......那響聲,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