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此時渾然不知陳川內心冰與火的糾結,她接手了田間的活兒之後,先將綠葉菜上的小蟲都挑了出來,又將兩畝地細細查看了一遍,一畝地種的是糧食,另外一畝種了些時蔬,旁邊辟了一小塊種上生薑,辣椒,大蒜等。如此一來,倒是不怎麼缺蔬菜的。
阿蘿又想到那些甜菜種子,若是直接種一畝的甜菜,眼下未免還有些冒險。這種作物尚未普及,市場認可度還是未知。
甜菜在現代的畝產量相當大,哪怕是一般的品種,一畝地至少也能出產九千斤上下。她家的地若是真能收獲個千餘斤甜菜,隻怕自己還沒尋到銷路,便要生生爛在地裏。
思及此,她隻得暫且作罷,想著那便先用院中的那一小塊菜圃試種,等她找到了好路子,再擴大種植麵積也不遲。
秋收一過,便進了十月,除去上繳的稅,她的一畝糧田總共得了約兩石糧食,大概兩百多斤。晾曬脫水後,全部存進了那間空置的屋中。阿蘿食量小,這些糧食若儲存得當,足夠她吃到來年豐收了。
她在碼頭賣茶水已有三月,除去下雨不能出攤的日子,這幾個月下來,阿蘿掙了足足八兩多銀子,再加上賣桃所得,她如今手頭上已有十四兩。
距離錢家第一次買桃後過去一個月左右,阿蘿進山將成熟的毛桃盡數采了,打算自己先留一筐,剩下的都賣了。
阿蘿還記得上回那小廝說的話,便去了錢家角門尋人,於是那小廝又帶著壯漢呼啦啦來搬了一次。
阿蘿這回刻意選在了正上午時分,村裏大多數人都還在田地裏,因此也並沒有出現被全村人行注目禮的場麵。
隻是如今天氣見涼,涼粉是不能再賣了,山中野果也所剩無幾,阿蘿正琢磨著要做些什麼新的吃食。不過在此之前,她打算好好感謝一下陳大娘一家。
她上集市買了兩隻豬肘還有一壇酒,回到家,先將豬肘清洗幹淨,又用火鉗夾住放進灶膛裏燒掉表麵的豬毛,剁成小塊備用。
鍋裏燒油,起煙時下入蔥薑大蒜,煸炒出香味,將其撈出,再將豬肘倒進鍋中翻炒,等鍋再燒熱時加入一勺燒酒,酒香夾雜著些許肉香瞬間撲鼻而來,繼續翻炒至鍋中汁水燒幹,豬皮微微焦黃,加入一大勺水,水量以剛剛沒過豬肉為準,蓋上鍋蓋中火燜燒。
燜了約半個時辰,加入醬油,鹽,八角,桂皮,還有一小勺甜菜糖漿,翻拌片刻,繼續蓋上蓋子轉小火燜,待豬肉酥爛,用箸子可以輕易戳進去,添柴改大火收汁,一道糖燜豬蹄便做好了。
阿蘿看看天色,已經差不多傍晚時分,先用飯碗盛出一碗留著一會兒吃。鍋中還剩下許多,她用家中最大的海碗裝了滿滿一碗,端著出門,又拎上集市買的酒,便朝著陳大娘家中去了。
陳大娘正在廚房燒飯,阿蘿站在籬笆前喚了一聲,沒等陳大娘走出來,陳川就先打開了房門探出半個腦袋,一見是她,便快速走上前來。
阿蘿單手有些端不住那個大海碗,見陳川走過來,趕忙遞給他。卻見陳川隻看著一碗滿滿的燜肉發呆,也不伸手接,阿蘿嗔道:“陳三哥你快端著,我拿不住了。”
陳川聞言立馬伸出雙手捧住,這回倒是把阿蘿嚇了一跳,“哎——燙啊!端著碗底!”
陳川其實沒感覺多燙,他常年務農,雙手被農具磨得皮糙肉厚的。
他聽得了這話,倒是悄悄看了眼阿蘿的手,隻見那雙手十指細長,雪白幹淨,指甲微微泛著肉粉色的光澤。
陳川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陳大娘那邊卻好似這會兒才聽見動靜,慢悠悠從廚房出來。她看見陳川手裏端著的肉,便數落上了:“阿蘿你拿這麼多肉來作甚?快端回去,家裏有菜吃呢!哎呦這酒可不便宜......”
阿蘿買的這壇酒相比起村中賣的確實不算便宜,鄰村賴寡婦釀的酒並不怎麼好,可勝在價格低,一壇子濁酒隻要二十文,而鎮上賣的酒多在八十文上下,陳年佳釀甚至有三五兩銀子一壇的。
阿蘿衝著她笑嘻嘻道:“家中還有肉呢,前些日子大娘和陳三哥都幫了我不少,這點肉不算什麼的。”
說完,把壇子往陳大娘懷中一塞,便一陣風似地走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陳大娘也不好再推辭什麼,隻是心裏暗自犯愁:這丫頭忒不會過日子了,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啊。又瞥了眼一旁頗為不舍地望著阿蘿瀟灑背影的兒子,更覺得糟心: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榆木腦袋的玩意兒出來,真是愁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