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之後的幾日接連下雨，阿蘿便沒有去出攤，趁著雨小的間隙，往來了十幾趟林間，將能找到的漿果盡數采了回來，又陸續背回了四五筐毛桃，足有百十來斤。桃子紅果和青紅果各摘了一半，好延長存放期，樹上也還有些全青的果子留著，待過些時日便可采摘。

桃子可留，漿果卻是留不得的，掛果期短，又容易招蟲。阿蘿索性將漿果全部製成了果醬。果醬浸在濃稠的糖漿裏，存放一兩月並不成問題。

阿蘿看著廚房灶台上一溜擺開的十來罐果醬，滿心歡喜，想著接下來還能再熱上一段時日，這些果茶應是能賣掉。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快到晌午，阿蘿便又頂著烈日出攤去了。布莊的老板娘麗娘見她來了，極其熱情地招呼著，又忙吩咐夥計去後院取水。

阿蘿這日是用過午飯後才出門的，於是到達碼頭的時候比原先晚了兩刻鐘。她才放下背簍，木牌還未掛出去，便有人眼尖看見她，直接圍了上來。

阿蘿並未料到今日生意如此好，依舊隻帶了六個瓷碗，這一下便不夠了，她無奈之下隻得去找麗娘又借了幾個碗這才將將夠用。

阿蘿蹲在河邊將碗刷洗幹淨，起身正準備回去，卻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在她的攤位前踟躕徘徊。阿蘿趕忙走上前，那婦人見攤主回來，一句話也沒說，徑直從兜裏掏出四個銅板，買走了兩個毛桃。

阿蘿覺得那婦人舉止頗有些奇怪，便疑惑地多看了兩眼。她身上的衣服與阿蘿差不多，卻打滿了補丁，看著並不是生活寬裕之人，隻見她往回走了幾步，又寶貝似地用袖子仔細擦了擦毛桃，這才揣進了懷中。

不過這一小插曲並未引來阿蘿過多的關注，因為買茶吃的挑工又零星來了些許。

當日晚間，阿蘿忙完後又開始數銅板，出攤第二天，收入了一百一十文錢，比第一次足足多出了三十文，沒想到在碼頭才賣了兩日的果茶與毛桃，竟賺了小兩百文。她喜滋滋將錢收進荷包，藏在了大木箱中，又取了二十枚銅板，揣進隨身的小荷包內，預備著明兒出攤回來買些吃食犒勞一下自己。

第二日，她早早用了午飯便來到碼頭，正準備著將果子和陶罐擺出來，卻見榕樹底下不遠處站著個小廝模樣的人，正滿臉焦急，盯著她猛瞧。

不過與其說他盯著阿蘿，不如說是盯著她的背簍，見裏麵放了幾十個粉中帶青的桃子，雙目瞬間一亮，快步走上前來，也不含糊，開口便要買桃。

阿蘿正要笑嘻嘻地問他需要多少，隻見那小廝大手一揮，頗為豪爽地說給包圓。

桃子果實沉重，阿蘿每日便隻背二十餘個出來販賣，合三四斤上下。那小廝空手而來，阿蘿便知他要拿了自己的背簍運回去，當下便有些為難。這是她家唯一的一個背簍，進山出攤全指著它。

那小廝付了錢，也不多話，隻承諾過會兒便將背簍還來，阿蘿這才放下心。小廝臨走還順道問了句這桃還有多少，阿蘿並未仔細數過，隻說大約百來斤。

果然沒一會兒功夫，那小廝便折返回來，背著她的空背簍，身後還跟著幾個身形高大的壯漢。一群人雄赳赳往碼頭而來，路上行人皆駐足觀望，心道莫不是哪家招惹了人，引得他們來砸攤子的。

阿蘿這會兒剛把木桶和瓷碗還給麗娘，正收拾東西，也遠遠望見了這一幕，心裏咯噔一下，還沒待她想明白，那群人便到了眼前。

那小廝見阿蘿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忙把空背簍取了下來遞還給阿蘿，並解釋到，他家家主說阿蘿的桃子要盡數買了，他們才來了許多人前去背桃子。

阿蘿聽後這才發現，他們每人背後都有一個空簍子。她心裏那叫一個開心，他們自個兒去背可省了自己不少事兒，連忙爽快應聲。

於是這日午後，二裏鋪鎮的街市上出現了一道奇景，一個戴草帽的柔弱姑娘邁著小碎步走在前方，身後烏啦啦跟著三四個壯漢，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帶著娘家人上門去掐架的模樣。

阿蘿今日在鎮上還有些事情沒做。她揣著錢先上肉案割了條五花，又繞到何記糧店稱了些米麵和八角茴香，最後路過藥鋪，買了些幹紫蘇葉，薄荷葉，羅漢果，陳皮等。

直到藥鋪那一把胡子的老掌櫃抖著手將紙包遞給阿蘿，她這才察覺到藥鋪門口立著的那幾位背著背簍的凶煞門神確實有些礙眼，隻好歉意地衝掌櫃笑笑，這才走出藥鋪，帶著一行人徑直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