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然坐在房簷底下,雙手托著下巴,木楞的看著院子裏的景象。
土坯圍起來的院牆內是亂跑的雞,靠西的牆角還綁著一隻臟兮兮的黑毛豬。
方心然嗅著空氣中的豬糞味,忍不住用手指堵住自己的鼻子。
天爺呀,這日子可咋過呦?
方心然欲哭無淚,進退兩難,他仰天哀嚎一聲,頓時茫然的將臉埋在雙腿間。
“方心然,你個賠錢貨,你給我出來。”
方心然還沒讓自己從眼前的現實中調整好思緒,耳邊便傳來原主奶奶的聲音。
得,罪魁禍首來啦。
原主這位奶奶名叫許菜花,她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平時沒少欺負劉玉娥不說,骨子裏還重男輕女。
許菜花已經七十幾歲了,在方心然的記憶裏,許菜花因為纏足的原因,出入總是拄著拐杖。
走路的樣子,頭重腳輕,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倒地不起。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壓迫了劉玉娥一輩子。
方心然一想到她接下來有可能會破口大罵的樣子,忍不住有些頭疼的按壓了下自己腦門。
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心然,你是不是看我沒死,成心想氣我這個老婆子是不是?
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丟人的事,你媽給我們老方家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生的你們姐妹四個哪裏有個好貨?
你個喪門星趕緊給我滾出來,你嫁給誰了就去找誰,你半死不活的癱在床上,還想讓我兒子養活你不成?”
許菜花推門進了院子,氣喘籲籲拄著拐杖靠在牆上叫罵,方心然眉頭忍不住歎息一聲,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裏滿是哀愁。
她可真行,方建民要不是為了救她,怎麼會問範見借錢?
就是因為她怕連累她大兒子的兩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還不爭氣的孫子,所以一生病就跑沒有兒子的方建民這裏來。
方建民心善,自己娘都快病死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這不,為了救自己娘,欠了一屁股債,還把自己女兒給搭進去了。
原主對這個奶奶不是很喜歡,碰見了低頭不悲不喜叫聲奶立馬拔腿就走,反倒是許菜花,怎麼也得瞪著原主背影叫罵幾句賠錢貨啥的。
許菜花穿著一身黑色的帶有補丁的粗布衣服,她半頭的白發梳成一個老太太發髻盤在後腦勺。
她的一雙小腳像A4紙疊起來的小船,接觸地麵時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打翻,不穩當還快。
方心然細細打量著滿臉褶子,曆經歲月滄桑的老人。
“奶,你罵夠了沒有?
口渴不渴,要不我幫你倒杯水喝吧。”
許菜花看方心然端端站在自己眼前,眼角的餘光厭惡的掃了方心然一眼。
既然都進棺材了,幹嘛要放她出來?
左右是個賠錢貨,讓她死了不是更好嗎?
“別叫我奶,我嫌晦氣。
一個從棺材裏爬出來的賠錢貨,誰知道是人是鬼?
我告訴你,你趕緊的收拾東西給我滾蛋,範見娶了你,你就是他的人,你別想死皮賴臉留在這個家拖累我兒子。
我兒子打小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有了你們四個賠錢貨,他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你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嘛,又沒缺胳膊斷腿的,你有啥能耐跟人範見鬧啊?
範見那孩子也是瞎了眼才會想著娶你。”
許菜花的言語像一把把鋒利刀刃一樣,割的方心然心口疼。
方心然冷笑一聲,好在她不是原主,她才不會因為一個無知老人犯的錯而讓她自己心裏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