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出來的好菜葉用水洗幹淨,家裏連把菜刀也沒有,牧清瑤隻好用手撕碎,準備加在肉骨頭湯裏。
另外一邊的瓦罐裏的糙米粥燜得差不多,她便又取了一個瓦罐過來,找來幾根秸稈交叉著放在裏麵,算是蒸簾,把肉包子和大油餅放在上麵,重新蒸透。
飯菜的香氣飄出去,小窩棚裏有了家的味道。
江修竹緊皺著的眉頭在浸潤的香氣裏舒展。
牧清瑤掏出一個錢袋子,在他的跟前輕晃。
“這是今天賣木耳和幹蘑菇的錢。”
“沒想到,縣城裏的人也喜歡吃蕨根粑粑的。”牧清瑤像是自言自語,剩下四百五十九文錢。
數出五十文錢,牧清瑤把錢放在江修竹的手上。
“給你的零花錢,之前我也沒少花你的錢,往後有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
牧清瑤肥胖的大爪子拍拍胸口。
怎麼有種包養小鮮肉的感覺!
誰讓這個便宜相公長得好看呢!
江修竹推開她的胖手,抱著小修竹進裏屋修椅子去了。
“哎?嫌少啊,那我現在不是還得留著做本錢嗎?不要拉倒!”
牧清瑤幹脆把錢收好,藏在稻草堆裏。
瓦罐裏的骨頭燉煮出白色的湯汁,味道絕佳,盛在大黑碗裏端上桌子。
糙米粥盛出三碗,燒雞、大油餅和九個肉包子都堆放在江修竹和小虎子的跟前,“你們吃。”
肉湯燉煮的剛剛好,骨頭上的筋肉已經酥爛,肉湯燉濃鬱的白色,菜葉翠綠得點綴在上麵,看著就像是一副絕美的山水畫卷。
透著清甜的肉香,彌漫在整個小窩棚裏,讓人不油的流口水。
牧清瑤把湯碗向前推,“有點燙,慢點吃。”
小虎子從前很害怕牧清瑤,畢竟這個瘋瘋癲癲的娘親總是打罵他,可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小虎子已經把從前的恐懼全都拋到了腦後。
“娘親,你也吃肉包子。”
小虎子伸出小手,把一隻最大的肉包子放到牧清瑤的跟前,“肉包子可香呢!”
牧清瑤吞了口水,又去摸了摸自己肥肚皮,得虧原主家以前有錢,要不然都吃不成個大胖子。
她搖搖頭,吞了口水,“我不吃,給你和你爹吃。”
江修竹第一次抬起眼睛正兒八經的打量牧清瑤。
還是一樣的胖臉,膿瘡也沒少,這麼覺著不一樣了?
目光落回到父子二人的碗裏,他們各有一塊大骨頭,牧清瑤的碗裏居然隻有菜葉清湯,半點肉沫也沒有。
他不解地重新去審視牧清瑤。
從前這女人一個人能吃八個人的飯量。總是搶他和小虎子的口糧,今天有些反常。
“別看了,快吃吧。”
牧清瑤早就餓了,她強忍著饑餓帶來的疼痛感覺,努力控製自己的食欲。
如果繼續胖下去,別說江修竹這個啞巴會嫌棄她,自己也嫌棄自己。
兩三口吃完小黑碗裏的糙米和肉湯,牧清瑤巴巴著眼去看父子倆。
還真別說,真是父子倆,吃起東西來都是一個模樣的狼吞虎咽。
“慢點吃。”
小虎子大口地嚼著肉包子,嘴角流出肉汁,吧唧著小嘴吃得可香呢。
他過午沒少吃東西,碗裏的肉湯也隻喝掉小半,他乖巧地把剩下的骨頭和肉推到了牧清瑤的跟前,“娘親,這些都是你的。”
“我不吃,給小虎子留著明天吃。”牧清瑤抱過小虎子,覺著這孩子真懂事,讓人心疼。
江修竹卻把燒雞、三張大油餅和五個包子都吃完了,當他打了個飽嗝,把碗裏肉湯都喝光後,牧清瑤又給他添了一碗湯,“你把小虎子碗裏的肉骨頭也吃了吧。”
江修竹搖搖頭,喝完剩下的熱湯,摸了嘴巴打了兩個飽嗝又出門去了。
牧清瑤把剩下的三個肉包子用荷葉包起來,剩下的肉湯也用稻草蓋好,她才打算繼續把剩下的蕨根都清洗出來,便聽見門外有動靜。
“九娘,在家嗎?”又是孟若。
“九娘?”孟若手裏提著盞小燈籠,手裏端著半碗糙米粥走進小窩棚時,居然聞到了肉香。
今天中午她在城裏雖然吃了肉,可她隻吃了幾口,剩下的都被季氏和孟氏吃掉。
孟若吞了口水,“九娘,你沒吃飽吧?我又給你拿了兩塊黑米麵的餅子。”
她能這麼好心?
牧清瑤背著小虎子,眼皮也沒抬一下,“九娘不吃豬食,不吃豬食。”
還真別說,孟若手裏的糙米粥真是要喂豬的,是餿的。
至於那兩個黑麵餅子也是她從三房的泔水桶裏撈出來的,發了黴還被泔水泡過,又酸又臭。
就是這樣的吃食,從前的牧清瑤也不嫌棄。
“九娘,咋回事,你今天進城不是去賣......孩子?”孟若壓低了聲音,“不是我說你,你知道村尾住著的石墩家嗎?被錢地主家欠下的八兩銀子給逼死的,我勸你別挺著!”
“要不,我不嫌麻煩,明天我帶他進城,一準拿十兩銀子回來給你!”孟若一邊幫牧清瑤洗涮著碗筷,一邊勸說道。
“不賣!壞人!”
“你咋有錢買那麼多肉吃?”
孟若閉了嘴,驚訝地瞧著牧清瑤。
咋像變了個人呢?
牧清瑤又傻笑起來,“給我看看,你是不是藏肉了!”
牧清瑤抬手就扒孟若的衣服,孟若嚇得後退。
江修竹扛著兩根粗竹筒進門。
“修竹哥,你吃飯了沒,我給你拿來了黑麵餅子。”孟若沒得臉,忙把帶來黑麵餅子放在修竹才壘好的土灶台上,又輕聲地道:“九娘,這裏沒法住人,我勸你還是去錢家當丫頭吧,大戶人家天天有肉吃。”
“那麼好,你去唄!”
牧清瑤繼續裝傻。
孟若不是心思的離開。
牧清瑤生怕小虎子聽到二人的談話再誤會,正準備跟小虎子解釋,卻聽見趴在她背上的小家夥打起了呼嚕。
小家夥,還真皮實。
牧清瑤會心地微笑著把小虎子輕輕抱到懷裏,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土炕上,給他鋪好被褥,這才看著炕梢那邊兩卷稻草,心裏直後悔。
忘記買鋪蓋了。
好在窩棚的屋頂不再透風,牆壁也結實許多,有了竹子做的隔簾,她今天晚上可以睡在炕上。
可是她身上太臟!
牧清瑤打量著身上的破棉衣,又去看了看全都是泥汙的手指和露出在外麵的黑腳趾,便去廚房燒好半瓦罐的熱水,倒在大泥盆裏,端進裏屋,放下門簾。
江修竹仍舊一聲不吭地幹活,做出了六隻小竹碗。
裏間,牧清瑤把在山裏采回來的皂莢拿出來,把臟得有些粘手的頭發先洗幹淨,然後又清洗了手腳。
雖然沒有鏡子,可她也感覺得到,臉上有好幾個地方遇水就很疼,除了結痂的地方,還有新長出來的痘瘡。
想想孟若方才給她的拿來的餿水似的吃食,牧清瑤猜到原主這肥胖和臉上的瘡是怎麼來的。
牧清瑤用舊布巾把頭發上的水擦幹,已經打算好,明天去城裏買衣服和被褥。
可就是一閃念的功夫,牧清瑤的腦海裏突然冒出個念頭。
菜譜?!
原主似乎有本什麼菜譜來著,好像藏在了牧家大院的耳房裏,可如今她已經搬了出來,怎麼才能拿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