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你瞧,前麵騎馬的便是你父親和兄長了。”李清鈺笑著伸手指給梁暮煙瞧。
梁暮煙佯裝第一次見他們的模樣,呆呆地點頭,目光卻落在了跟在後麵的馬車上,眼神微冷,問道:“後麵那馬車裏坐的是誰?”
李清鈺看了看,心裏也狐疑,卻還是笑道:“許是裝的些行李物件。”
梁暮煙沒有多問,跟著李清鈺往前麵迎去,心裏暗暗緊張。
馬兒停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梁衡翻身下馬,卻沒有朝李清鈺走來,倒是梁淩風麵色陰鬱地下馬。
“母親。”梁淩風喊道,目光裏含有一絲愧疚和擔憂。
李清鈺見他明顯瘦了一圈,眼眶紅了紅,道:“風兒,在漠北的這些日子受苦了。”
梁淩風眼睛微紅,笑得十分勉強:“為國效勞是兒子的本分,兒子怎會辛苦?倒是母親,您受累了。”
說罷,他轉頭望向後麵的馬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隻瞧見那馬車上頭下來了一個婆子,一個模樣尚且稚嫩的丫鬟。
而鎮威侯梁衡卻不知為何站在馬車邊上未動,神態沉穩。
梁暮煙心裏咯噔一聲,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上一世,父親回府不出半月就帶回了一個名叫沈鳳鳶的女人。
沈鳳鸞一直被父親養在京城一處外宅之中,哄的父親對她言聽計從不說,還早早的便有了一個孩子,年紀比她都要大上一歲。
能讓梁衡這麼耐著性子等的,必然是她無疑了。
這個口口聲聲對母親發誓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偽君子,今日為何這般貿貿然就直接把人帶了回來?
瞧著這動靜,倒像是回程路上便帶著的......
李清鈺沒有理解梁淩風的深意,笑著將還在愣神的梁暮煙拉過來給他介紹:“這是你煙兒妹妹。”
“兄長好。”梁暮煙收回視線,掩飾住心頭的驚動,笑著向梁淩風問好。
隻這一聲,便讓梁淩風紅了眼。
“煙兒妹妹!”他大步跨到梁暮煙麵前,伸出雙手,一把將梁暮煙抱在了懷裏,聲音有些哽咽,“煙兒妹妹,都是哥哥不好,這些年讓你在漠北受苦了。”
梁暮煙也紅了眼,道:“哥哥莫要說這些話,煙兒從不覺得那些日子苦,能重回母親跟哥哥的身邊,便是煙兒天大的福分。”
在相見之前,梁淩風心底想著漠北環境惡劣,民風粗礦,自小無人調教的梁暮煙想必不會是個懂規矩、討人歡喜的性子。
他暗暗發誓,無論她是什麼樣子,他都會護她周全。
可現如今見了麵,卻覺她不僅懂事端莊,行為舉止間透露出的貴氣絲毫不比那些京城貴女差。
心裏又疑又喜。
李清鈺見他們兄妹二人的感情這般好,在一旁擦了擦眼淚,正想著帶梁暮煙去見梁衡,便聽到一聲驚呼。
梁清婉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馬車上的那一幕,驚訝道:“大伯親手扶下馬車的那女人是誰啊?!”
眾人的目光頓時都聚集在了馬車上。
梁衡親自從馬車上抱下來一名年逾三十的女子,身後跟著一個與梁暮煙差不多大的少女,長相和梁衡甚是相似。
見著那少女的長相,眾人心裏明鏡似的,頓時心思各異。
梁月白看了看剛剛下車的少女,又轉頭看了看梁暮煙,心裏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沉重。
李清鈺沒有看見梁衡親自將那女子抱下馬車,卻看到他輕輕為她理發鬢的一幕。他神情柔和,眼含深情,那女子不知說了些什麼,梁衡笑了笑,又伸手幫她掖了掖披風,這才拉著她的手朝人群走來。
饒是李清鈺再單純,也瞧出了其中的緣由。
她突然想起了梁淩風近幾日信裏奇言怪語,以及方才的欲言又止。
她看著那個出征前還與自己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此時正拉著別的女人的手,李清鈺臉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清鈺,這是鳳鳶和芸生。”梁衡低下頭,溫柔的看向沈鳳鳶,“鳳鳶這是夫人。”
“妹妹見過夫人。”沈鳳鳶朝李清鈺柔柔一拜。
李清鈺身子一顫,險些跌倒在地,好在身後的梁暮煙和梁淩風及時將她扶住。
可是一張麵無血色的俏臉,足以說明她此刻內心的翻湧。
見李清鈺一直不叫自己起身,沈鳳鳶便始終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她抬眼看了看李清鈺的表情,又重新把頭低了下去,一句話也沒說。
“你身子骨本來就弱,外邊天又寒,快些起來。”不等李清鈺說話,梁衡便心疼的將她扶了起來。
梁暮煙看著幾欲昏倒的李清鈺,昂了昂頭,冷著臉道:“娘親隻有兩個兄長,從來不曾有過姐妹,你是哪裏來的遠房親戚?”
沈鳳鳶愣了愣,咬著嘴唇,似是有些難為情:“是鳳鳶逾越了。”
“既然不是親戚,又為何矯揉造作自稱是我母親的妹妹?可是平白想占我母親便宜?”
梁暮煙寒著臉,話是衝著沈鳳鳶去,眼神卻緊緊地盯著梁衡。
聞言,梁衡正眼打量了梁暮煙一番,厲聲道:“你便是剛回府的暮煙吧?不知見了父親該行禮問安嗎?你娘難道沒有教你府上的規矩?”
“父親還在意規矩?女兒還當父親忘了規矩一說呢。”
梁暮煙笑起來,原本美豔不可方物的麵容,更是鮮活生動,隻是一張口便叫梁衡險些吐出血來。
周圍看戲的主子和丫鬟們,看著梁衡麵帶怒色的臉,皆垂著頭,不敢看梁衡黑如鍋底的臉色,在心裏默默的為梁暮煙捏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