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悄悄側目,偷瞄了祈辰風一眼。
祈辰風垂著眼睛,格外的沉默,不過他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便已經說明了一切——要是他真被皇帝厭惡,隻怕皇帝早就罰得更重了。
肯定是他耍了什麼心眼!
還未等細細思量,皇帝便已經再度開口了,“昨日辰風這孩子已經與朕仔細解釋過了,一切都是誤會。”
“他曾經覺著沈家二小姐不錯,但到底知曉她與慎言有婚約,後來又瞧上了大小姐......”
“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倒是鬧出了這麼大的誤會,辰風說了,他如今心裏愛慕沈家大小姐,一時糊塗才會與她過分親近。”
“這男歡女愛,本就是天理人常,雖然有失規矩禮教,但也並非什麼天大的過錯。”
“這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頭那些胡言亂語也總不能全當真的。”
厲害,真厲害!
這話說得有些亂,但誰讓說話的人是當今皇帝呢!
隻是不知道究竟是祈辰風為了掩人耳目、將錯就錯,還是皇帝為了皇室顏麵,故意說了這麼一個謊了。
如今隻要能成全兩家顏麵,真相究竟如何,隻怕也沒人在乎了。
沈蒼州緩緩點頭,“陛下所言極是,這確然隻是一個誤會而已,那些流言蜚語也當不得真,聽信那些,不過是徒添是非、庸人自擾罷了。”
沈長念暗自思量,這也怪不得沈蒼州。
沈未央在人前算計討好,又有從前多年的父女情分在,沈蒼州對她還是惦記的。
如今為了成全將軍府和皇室的顏麵,這錯也隻能這般下去了。
要叫沈蒼州看透沈未央母女的真麵目,隻怕還得費些功夫。
沈長念吸了口氣,一切不能操之過急,否則適得其反。
怔鬆間,皇帝歎得一聲,“沈將軍所言不錯,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朕昨日左思右想了許久,倒是也得出個法子來。”
沈未央的身子瞬間僵硬了,手指不安地搓動著。
她會怎樣?
沈蒼州好奇道:“到底是何主意?不過不用想都知道,陛下的主意一定是極好的了。”
皇帝被他這話給逗笑了,語氣似乎都緩和了不少,“如今外頭流言紛紛,對沈家、皇家都是極為不利的。”
“如今既然辰風與這沈大小姐有意,那倒不如直接成全了一樁美事,也能堵住悠悠眾口。”
他的目光輕輕從沈未央、祈辰風身上掠過,稍帶輕寒。
沈未央雙目微顫,這是......
皇帝將手指扶上額角,聲音四平八穩,擲地有聲。
“朕,有意將沈家大小姐許給辰風為側妃。”
眾人忽然無聲,隻餘那悠揚的婉轉樂聲。
側妃......總比什麼名分都沒有的要好!
沈未央一口氣鬆了下去,眼底閃爍著感動的光芒,隻要還沒到絕路,她就沒什麼需要害怕的!
“陛下!”
此刻,殿內忽然響起一道清冽而又不失嬌婉的聲音來。
沈未央側首一瞧,頓時有些花容失色,不由得驚呼一聲,“沈長念!”
她要做什麼!
竟然直呼其名,連遮掩也不顧,看來是真的急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沈未央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咬牙忍住了。
“姐姐這麼著急做什麼,這可是在禦前呢,你如此失禮,豈不是不敬陛下和兩位殿下?”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給沈未央蓋了個無禮失敬的罪名。
皇帝也看向了沈未央,眉心似乎跳了跳。
沈未央咬緊牙關,將那股子邪氣努力壓下,“臣女不敢!”
如今正是風頭浪尖之上,沈未央哪敢輕舉妄動。
沈長念將沈未央的神色盡收眼底,於此刻翩然起身,笑著望向了上頭的皇帝。
“陛下這個主意的確是妙極了,也周全了兩家,可謂是一舉多得,但——”
她話音戛然而止,勾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這沈家二小姐到底想做什麼?
皇帝似乎也來了興趣,盯住了這個落落大方的姑娘,“沈二小姐似乎有話想說,不如直言。”
沈長念躬身微拜,“還請陛下恕罪。”
沈蒼州的罪才請了,如今沈長念又來求恕罪了。
在場的都有些驚訝,這沈家今個兒是怎的了?
“哦?你又何罪之有啊?”皇帝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倒是沒有半點生氣的影子,反倒是覺得格外有趣。
沈長念壓低了聲音,清冽之中染了幾分懊悔似的,“臣女是替姐姐請罪的!陛下願意不計較,還給沈家這樣大的臉麵,可臣女卻實在是惶恐!”
此言一出,沈未央險些將身前的杯盞給碰倒了。
沈長念半垂著眸,略顯幾分落寞,“姐姐雖然不是沈家親女兒,可早就已經和沈家血脈無二區別了。”
“可偏偏是寵愛太過,才叫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第一劍!
沈未央不是沈家親女,身份一下子就低了好大一截!
“姐姐規矩不嚴,竟然與五皇子暗生情愫,更是行事不端,害得流言彌漫京城,惹得人心浮動。”
這是第二劍!
挑明沈未央毫無規矩,不知禮義廉恥!
“如今未婚而失貞,名聲敗壞,連累沈家,連累皇家,這更是罪中之罪。”
“姐姐心中也是懊惱萬分,昨夜昏了半天,險些壞了身子,如今臣女鬥膽,為姐姐請罪!”
這是最後一劍,直刺沈未央心頭!
側妃雖是妾室,可如今祈辰風無正妃,這側妃也能擋半邊天。
要是她入了五皇子府邸,指不定又要借機生事。
可如今局勢鬥轉,沈未央不僅是失怙之女,身份不夠,又無禮義廉恥,教養缺失,更失貞無名,叫人百般詬病也是輕的。
如今的沈未央,可是連側妃之位也夠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