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之齡探頭看向院外，見傳話的丫鬟回來了，但卻沒有看到大夫，困惑地朝外走去：“大夫呢？”

“應該待會兒就過來了，小小姐的狀況還穩定麼？”

丫鬟回來的時候，顧見燃和顧見熄正火急火燎地沾濕帕子，不難看出來裏頭的情況不容樂觀。

當時她就無比慶幸，並沒有因為懷疑顧之齡而不去彙報，若小小姐真因為她的失誤而出事了，太夫人肯定不會放過她。

幸好她選擇對了。

顧之齡得了答複，心裏並沒有踏實：“不算好，高燒退不下去，還是得叫大夫來看看才行。你再幫我去催催，寧寶兒那麼小，扛不了太久，再耽擱下去對她身體不好。”

“四小姐說的是，不過才剛彙報過又去催......”丫鬟麵露為難。

顧之齡眼皮子跳得厲害，連帶著心裏越發不安。

如果不是書裏顧安寧有此劫，她還不會這麼惶恐。

昨晚顧安寧是淋了雨，但她馬上就讓她去喝薑湯洗熱水澡，按正常情況來說，她今天根本就不應該發燒。

可事實擺在眼前，似乎就是在證明顧安寧的命運無法扭轉。

顧安寧會在四歲的某一天高燒不退，也會因為這次高燒而失去說話能力。

想到粉雕玉琢乖巧懂事的顧安寧會變成個啞巴，顧之齡的心仿佛被人緊緊攥住，疼痛蔓延到五臟六腑。

“仙女姨姨！今天我們還吃火鍋好不好？”

沈金鑾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

顧之齡驚喜望去，小丫頭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昂藏的沈承譽。

“王爺，寧寶兒病了，大夫遲遲不來，請您帶她去看大夫。”

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抓到一條浮木，顧之齡滿含期望地看著沈承譽，他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沒回應，卻越過她徑直朝屋裏走去。

顧之齡和沈金鑾前後腳跟著跑進屋裏。

遠處的小山上，季華音撐著傘看著這一切，心裏像打翻五味瓶似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好像挺失望的，畢竟白白錯過除掉顧安寧的機會。

但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有那麼一絲絲慶幸。

她聽說如果高燒久久不退，有可能會燒壞腦子變成傻子，也有可能變成啞巴，上輩子顧安寧無法開口說話就是因為這事吧？

這輩子攝政王來得那麼及時，顧安寧應該不會再變成啞巴了吧？

正思考的片刻，沈承譽已經抱著顧安寧衝了出來，顧之齡和四個孩子們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

季華音眼神微暗，轉身離開。

還是心太軟了。

季華音啊季華音，你難道要等到母親死去、顧家落敗後才後悔麼？

昨晚豆大的雨點嘩嘩落下，天亮以後卻和春雨一般纏纏，綿綿，風一吹，雨幕就斜斜地朝傘中襲來。

季華音的裙擺漸漸被淋濕了，她卻像沒察覺一樣，不疾不徐地往荼靡院走。

院中。

顧嬌用過朝食後就沒怎麼見過季華音，又見著這天氣，實在放心不下。

到院門處的遊廊下來回踱步，院外稍有些動靜她就激動地往外看去。

幾次三番下來，她就要等不下去了，叫了丫鬟取來油紙傘，她要親自去找季華音。

“娘。”

季華音遠遠就看到顧嬌著急的模樣，踏著積水的青石磚小跑過來，“我方才被雨困在了花園那兒的小亭子裏，心想您找不到我會著急，所以特地趕了回來。”

顧嬌一眼就看到她下裳不停地滴著雨水，心疼不已：“你說你急什麼？你就在那兒等著，娘過一會兒就去找你了。走走走，快回去換衣服，千萬別受寒了。”

說著，顧嬌一把將季華音抱起來，疾步回房，還叫丫鬟立刻燒起炭爐來。

換好衣服後，屋子裏也被烘得暖洋洋的，季華音留戀地窩在顧嬌懷中。

她有這樣的母親真好。

其實，如果母親為人正直善良，孩子應該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顧安寧他們後來會無惡不作，顧之齡功不可沒。

如今他們還是孩子，還沒被顧之齡徹底帶壞，也許能糾正過來。

所以，問題還是要盡快除掉顧之齡這個禍害的根源。

打定了主意的季華音不再猶豫，開始籌謀下一個局。

另一邊，黃氏聽聞顧之齡違背禁令，帶著孩子們出府了，當即馬不停蹄去向太夫人告狀。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先後來到，添油加醋地拱火。

午後。

顧之齡和孩子們下了馬車，齊刷刷地站在原地等沈承譽抱顧安寧下來。

沒想到的是，太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一見到他們的身影，就跑過來：“四小姐，太夫人叫您一回府就過去。”

丫鬟的神色並不好，顧之齡猜到是有人又在惹事了，道：“稍等片刻，我先送孩子們回追月園。”

“隻怕不大合適。”丫鬟笑容明媚，但卻寸步不讓，“太夫人和各位夫人等您好半天了，您一個晚輩也不好叫她們等太......”

還真是欺上的主。

車簾被掀開，一雙皂靴從馬車上走下來，天青色衣擺上的暗紋隨著主人的行動浮現出隱隱的光澤，沒什麼花紋卻無聲地彰顯著貴氣。

丫鬟聲音卡在了喉嚨裏，下意識抬頭看向那人，看清對方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沈承譽沒搭理丫鬟，聲線依舊清冷：“去吧。”

“那勞您幫忙帶孩子回去。”顧之齡知道待會兒有一場戰要打，帶孩子們不方便。

“我也要去。”顧見燃抓住她的衣擺。

顧見熄在妹妹和母親之間猶豫，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妹妹更重要，但是他們能想到她擅自出府會被責怪，而妹妹被照顧得很好，不需要他們太擔心，相比之下母親似乎更需要他們。

沒等他做好決定，顧之齡就拍了拍顧見燃的腦袋：“妹妹還病著呢，待會兒她醒來沒看到你們會傷心的，我去去就回，外祖母是個明理的人，等我告訴她原委，她就不會再計較我們私自出府的事了。”

說完，顧之齡沒給兄弟倆反駁的機會，先一步進了府。

一進入內室，顧之齡心裏直呼“好家夥”。

裏頭除了顧嬌和季華音外，坐滿了顧府裏大大小小的主子，這架勢簡直和放火那日的三堂會審一模一樣。

顧之齡快速掃了一圈，每一個人臉上不是幸災樂禍，就是事不關己。

總而言之，屋子裏這些和她血脈相連的人都在等著看她落難。

挨個兒行完禮，顧之齡才要直起身，就聽太夫人帶著怒氣地責問：“你可知錯？”

“母親聽我解釋，我之所以違背禁令私自外出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黃氏掩唇輕笑，“什麼樣的原因非得你立刻出府？母親讓你禁足，你卻想出去就出去，你把母親當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