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季華音就看到個眼熟的綠意丫鬟匆匆跑來,她忙把人叫住:“你不是看守追月園的丫鬟麼?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回華音小小姐,是安寧小小姐發燒了,奴婢正要去跟太夫人說一聲。”丫鬟邊跑邊說。
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枕頭。
季華音差點笑出來,板起臉:“我正好要去看外祖母,這事我跟她說就行了。追月園那邊事情多,你快回去,以免再生事端。”
一聽“再生事端”,丫鬟心裏咯噔一下。
她也怕這是顧之齡的調虎離山之計,忙將此事托付給季華音,道了謝,急匆匆往回趕。
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的盡頭,季華音卻沒有去向太夫人彙報此事,而是轉身朝荼靡院的方向離開。
小小的背影直挺挺的,透著股旁人無法去理解的堅決。
上輩子,顧安寧長大後成為了豔絕京城的歌姬,雖然啞了不能說話,卻將京城攪得天翻地覆,更是給她添了無數麻煩。
這樣的人,還是盡早除了為好。
季華音吐出一口濁氣,望著前方開得正豔的木槿花,她嘴角扯出一個狠辣的微笑。
這輩子,她除了母親和顧家,她誰都不在乎!
清晨的陽光從厚重的雲層裏泄露出來,也許因為雨勢還有纏,綿的可能,陽光並不太明亮,天地間昏昏沉沉的。
這種天氣最適合睡懶覺,顧見燃和顧見熄醒了,卻賴在被子裏不肯下床。
好一會兒,他們覺得外頭安靜得過分,沒有顧之齡做早飯的聲音,也沒聽到顧安寧給小雞投喂時引來吵鬧的嘰喳聲。
兩小隻從軟綿舒適的被子裏抬頭,惺忪的雙眼對視,俱是鯉魚打挺地起床。
“寧寶兒!小懶蛋,還賴床麼?”
穿戴好的顧見燃邊打哈欠,邊推開顧安寧房間的門,看到顧之齡坐在床邊,還愣了一會兒:“你怎麼在這裏?”
顧見熄落在後頭,聞言急忙跑進來。
屋子裏,顧之齡麵有急色,還有些慌張。
兩小隻忽然回想起曾經被顧之齡虐待的場麵,臉色大變,快步衝進去,又恢複了之前對待顧之齡的警惕。
“別誤會,她發高燒了,我也正著急呢。”
顧之齡心裏是有些失落的,她很努力對他們好,但是一遇到事,他們首先就會懷疑她,似乎她這段時間來為他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理智上她又能理解他們。
因為他們從有意識開始,原主就沒對他們好過,隨意打罵欺負,給他們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所以他們不信任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就是因為太清楚他們的反應情有可原,所以她隻能把委屈往肚子裏咽。
顧見熄的小手往顧安寧頭上探去,才觸碰到就被驚人的熱度嚇到了:“哥,寧寶兒頭上燙得不行,再不救她,她會燒壞的。”
顧見燃試了試,心裏惶恐不安,爬上床去把顧安寧抱在懷中,他身上都是抖的。
昨天還能甜甜地叫他“哥哥”的小姑娘,現在麵色異常的紅,身體軟得不像話,還燙得驚人。
“不能這樣,寧寶兒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溫度降下來,你這樣會讓她很不舒服。”顧之齡忙阻止他。
“你懂得那麼多,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不請大夫?”
顧見燃腦海裏湧現著的是顧之齡以往每次暴打他們後他們臉上身上帶傷的畫麵。
如今懷中妹妹虛弱的臉交織在其中,他心中生起無限的悔恨。
他就不該相信顧之齡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該被她的糖衣炮彈迷惑,害得妹妹成了這幅模樣。
“我已經讓丫鬟去......”
“你太過分了!”
顧見熄突然像頭蠻牛似的,一頭往顧之齡身上砸,將她生生衝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後腰撞到靠牆的梳妝台才穩住身形。
顧見熄卻沒停下來,兩手不停拍打她:“敢欺負我妹妹,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拳頭的力道不大,速度很快,能讓顧之齡感受到他用盡了全力,她歎了口氣,由著他拍打,將原委緩緩道來:
“昨晚下雨,寧寶兒擔心小雞淋雨會生病,所以去將小雞挪到屋裏,但她自己卻著涼發燒了。
我早上發現後立刻就讓丫鬟去找大夫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大夫就能趕到......”
這些動靜不小,昏昏沉沉的顧安寧突然開了口。
她其實一直都有意識,隻是頭昏腦漲難受得緊,感受到顧之齡受了委屈,忙忍著難受為其解釋,還勸哥哥們別動手。
顧見燃和顧見熄此時隻關心顧安寧,圍著她安慰:“你再等等,大夫很快就來了,吃過藥你就會康複的,到時候我們帶你去玩。”
望著三小隻,顧之齡心裏那些委屈忽然就消失殆盡,如果不是原主造孽,這樣的他們怎麼可能成為反派?
顧之齡視線往院門處瞧一眼,去傳話的丫鬟還沒回來。
可顧安寧再不降溫,說不準又會燒成啞巴。
焦急之中,顧之齡靈光一閃,抄起盥洗架上的布巾往外衝,沾了冷水,邊跑邊擰幹,到了床前就要把濕布巾往顧安寧額頭上放。
顧見燃擋下來,冷眼道:“滾,不許害我妹妹。”
顧見熄也如臨大敵,把顧安寧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
“她需要降溫,這塊濕帕子是冷的,能把她身上的熱量吸收過來。”顧之齡邊解釋,邊用誠摯的眼神看兄弟倆,“她體溫那麼高,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得想些法子把溫度降下來,我害她沒有任何用處,你們信我這一次。”
擋在最前頭的顧見熄回頭看了眼妹妹,他明明和她離得有一步之遙,卻能感受到她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熱的。
糾結片刻,顧見熄和顧見燃對視一眼,讓開了位置:“她要是出事,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顧之齡沒計較兄弟倆的威脅,用濕布巾給顧安寧擦了臉脖子和手等露在外的地方,並叫顧見燃再去取幾方帕子沾冷水送進來。
母子三人合作無間,在顧安寧額頭、手腕和小腿上都敷上濕帕子。
忙完後三人圍在床邊,一眼不眨地看著顧安寧,眼看著她的呼吸逐漸沒那麼粗重,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他們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她的體溫還是比正常高很多,必須用藥才能徹底治愈。
“大夫怎麼還沒過來?”顧見燃麵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