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說話的功夫,沈承譽和沈金鑾已經被引進來了,太夫人再要求顧嬌退下去,未免太過刻意。
索性默許了現狀。
顧嬌朝沈承譽行了禮就站到太夫人身後,安靜得跟不存在似的。
黃氏倒是想套一套近乎,但到底不敢冒犯他,也隻能著急等候插話的機會。
沈承譽沒留意她們,和太夫人寒暄。
沒幾句的功夫,寬袖就被坐在旁邊的沈金鑾扯了好幾下,越扯越著急。
他凝眉,有些無奈但更多地是縱容,略搖頭:
“金鸞,不可無理。”
沈金鸞噘嘴,驕橫:“你們大人就會來這些虛的,我要見見燃哥哥。”
沈承譽抬手安耐住沈金鸞,寒眸掃過去,一轉在沈金鸞麵前的和氣,冷聲道:“怎不見前日救小女的那幾個孩子?”
明明是顧之齡救的......
“怎麼?不方便?”眼見沈承譽滿麵寒霜。
“方便!”黃氏就跟天上掉餡餅了似的,還沒等沈承譽的話說完就搶先應下,激動的神色溢於言表。
“黃氏。”太夫人語氣不悅。
黃氏猛地回過神,瞧見太夫人麵色有些難看,又往沈承譽看過去。
隻見他依舊冷著臉,明明沒看向她,她卻無端端後背發寒。
緊緊絞了絞帕子,穩住心神,黃氏訕笑道:“我聽說四妹帶著孩子們在開荒,幸平公主應該沒見過吧,正好過去見識見識。
還有就是,母親方才不是在懷念昔日踏青的光景麼?
四妹那兒又是開荒又是播種的,您去瞧瞧,也許能感受到些許舊時登山遊玩的心情。”
“好啊!”沈金鑾不明白開荒的意思,但不妨礙她開心,小短腿跳下太師椅。
拔蘿卜似的將沈承譽往外拔,“父王,你快帶我去找仙女姨姨和見燃哥哥,快些快些。”
事已至此,太夫人不好再拒絕,瞪了黃氏一眼,笑著邀請沈承譽父女倆同往,但心裏憋著氣。
她知這些人的用意,後宅陰私她在這裏說第二,誰敢爭第一。
黃氏明擺著要給顧之齡難堪。
可顧之齡是她女兒,黃氏這是想打她臉麼?
顧之齡出了醜,對整個顧家有什麼好處?
不知所謂的玩意兒!
再者,顧之齡若是一早就在顧府教養,還會如此行事麼,說起來都怪她。
怎麼說,她今日都不能看著顧之齡出醜。
待一行人出了房門,黃氏撫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
真是天助我也。
從始至終,黃氏就沒相信過顧之齡會對那幾個孩子好。
說什麼改邪歸正,不過就是在太夫人麵前裝裝樣子,想博取更多利益罷了。
黃氏本來想著把太夫人引去追月園。
一來,讓太夫人知道顧之齡有多上不得台麵。
二來,讓太夫人親眼看見她虐待三個孩子,徹徹底底認清她的真麵目,絕了她在顧家作威作福的倚仗。
沒成想沈承譽竟在這時候過來。
如此更好,顧之齡這次丟人丟到他麵前,就算太夫人心軟包庇她,顧家的老爺們也不會輕饒她。
“勞二嫂跟母親說一聲,我屋裏還有些事,就不過去了。”
顧嬌不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且隱隱約約察覺到些許異樣,更不想摻和進去。
可黃氏哪裏會允許她離開?
這府中,最該和顧之齡不對付的就是顧嬌。
若不是顧之齡回來了,顧嬌哪怕是過繼來的,憑老夫人的喜愛,依舊是顧府裏名正言順的三小姐。
但顧之齡的存在,就時刻提醒所有人她隻是個替代品。
正主回來了,她就沒利用有價值了,以後是留在顧府還是被驅離,都隻看太夫人的心情。
黃氏試著換位思考,若自己是顧嬌,肯定恨死顧之齡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顧嬌帶去,她隻需遞把刀子,讓顧嬌去和顧之齡針鋒相對!
六歲的季華音也拉著顧嬌的手,低沉著嗓音:“娘,去吧,不去的話王爺會怪罪。”
顧嬌又是那副迷惑的眼神看著季華音,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最終顧嬌拗不過黃氏,被她強行拉著跟上,眼皮子跳個不停,長長的睫毛跟著撲閃,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
在顧家這麼多年,她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後宅裏的陰私。
依目前的情況,她也能看出黃氏是在針對顧之齡,可她萬萬不想多事。
旁人覺得她如今因為顧之齡處境變得艱難,可她本就是因為顧之齡丟失才被過繼的。
這些年衣食教養樣樣精致,全都是仰仗顧之齡的福,她又怎麼可能記恨顧之齡呢?
“二嫂,你們那些事我......”
顧嬌想要表態,斷了黃氏的妄想,但對上黃氏略有些刻薄的眼神,她卻合上了嘴,將話咽了回去。
去就去吧,反正她不開口就是了。
追月園外的侍女沒想到顧之齡還真扛起鋤頭鋤地,稀奇地圍著觀望。
她們之中有些是顧府的家生子,雖是伺候人的奴婢,可從來都沒碰過鋤頭之類的東西,更沒有做過農活。
見狀除了稀奇之餘,難免生出幾分輕視來。
“瞧見了麼?四小姐就是比不得三小姐,被那些泥腿子養出一身泥性子,就算穿上錦衣華服也上不了台麵。”
“噓,不要命了是吧?她再差,也還是個主子,小心被她聽到了,賞你幾個大耳刮子。”
“我才不怕她,聽說各主子都看不上她,她‘四小姐’的位置能坐多久還不知道呢。”
......
黃氏遠遠瞧見侍女們把追月園的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以為是顧之齡虐待幾個孩子引來圍觀,興奮得笑開了花。
“母親,王爺,看來四妹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事。”
她刻意將“好玩”二字說得很重,叫迫不及待要見顧見燃的沈金鑾聽得清楚。
小孩子愛玩,連忙掙脫沈承譽的手,一溜煙跑到追月園門外喝退侍女鑽了進去,隨行丫鬟都快要追不上她了。
沈承譽收回空蕩蕩的手,斜斜瞥了黃氏一眼。
敢算計到他頭上的人,可都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