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月看得出自家小姐眼中受傷的神情，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安慰。

譚小酌一向心大，這會兒忽然沉默反而讓人無從下手。

“放肆！”

二人身後傳來一道中氣十足、怒火頂盛的女高音。

二月驚訝回頭，看見程夫人帶著瑞嬤嬤大步走向譚小酌。

“我程家的家事何須你們這等下人過問？是我近來未曾考察下人德行都鬆懈了不是？”程夫人擲地有聲。

常年的習武，程夫人眉宇間流露出不怒而威的神色，這股威懾力讓兩個碎嘴的下人大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夫人饒命，我們知道錯了。”

程夫人厲聲道：“今日若是不罰你，我將軍府威嚴何在？瑞嬤嬤一人扇五個巴掌，趕出將軍府！”

瑞嬤嬤領命，走到兩人麵前。

“脩娘，你也別難過，有神醫在遠渡不會有任何意外的。這兩人娘給你教訓了。”程夫人上前握住譚小酌的手安慰道，和方才訓斥下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夫人看譚小酌皺眉看著兩個下人，以為被這副架勢嚇到了，誰料譚小酌問道：“五個巴掌是不是......太輕了？”

程夫人，二月：“......”

他們說錯了話本就該罰，譚小酌又不是聖母，很快，譚小酌為自己孤陋寡聞意識到錯誤。

將軍府上到八十歲老婦，下到嬰兒學步每天都會學武防身健體，這五個巴掌，掌掌有力，每一下都帶著風，還真是不少。

瞧瞧兩個瓜子臉的女人，這會兒都被打成豬頭了。

有了程夫人的小懲大誡，將軍府的人都收斂了許多，再加上程遠渡近來病情加重，府中氣氛格外壓抑。

眾人都在各司其職，小心翼翼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怕惹火上身。

程遠渡拒絕喝藥，讓譚小酌沒有一點辦法。

剛嫁過來的時候，心大的譚小酌還能睡個囫圇覺，現在白日愁容滿麵，就連晚上也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譚小酌一直在考慮府中氣氛太過沉悶，根本不利於治病，是不是應該讓程遠渡外出散心呢？

舟車勞頓，程遠渡的身體能否吃得消？

翌日早膳，一家人圍在一起，譚小酌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娘，將軍府往日都是一副老樣子，相公估計都膩了，不若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去寺廟祈福？”

“出去玩？我最喜歡出去玩啦！”程勤忻歡呼拍手。

程夫人還沒有表態，就聽見程遠渡不屑地哼笑一聲：“嗬，怎麼？治不好我也開始求神告佛了？”

“臭小子，說什麼混賬話！”程夫人一粒花生米直接彈到程遠渡麵前。

雖說程遠渡身體不好，卻依舊堪堪躲過這粒花生米。

程夫人點頭：“這法子不錯，這麼多年也沒怎麼出過遠門。”

程遠渡撂下筷子，起身準備離開：“既如此，你們去吧！”

自家兒子什麼性子當娘的怎麼能不知道，猜到程遠渡要來這招，程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敲暈了程遠渡。

一副操作行雲流水，讓程勤忻和譚小酌目瞪口呆。

程夫人把被敲暈的程遠渡丟給橫刀，拍了拍手：“和他這個榆木疙瘩商量不如我們自己安排，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哦吼，要不是年齡差擺在這，譚小酌都想和程夫人拜把子了！

程家輕裝上陣，隻駕了一輛馬車。

“聖上，將軍夫人帶著少將軍和少夫人去了寺廟祈福。”小允子對坐在龍案前的男人說道。

“是嗎。”皇帝手中的毛筆停頓一下，若有所思，眉間夾帶著擔心。

此時的程遠渡冷著臉一言不發，然而對麵座位上那是一派祥和，完全不把程遠渡當回事。

譚小酌和程勤忻玩得來，一路上把程夫人逗得笑嗬嗬的。

“娘，勤忻是大哥的孩子啊，我嫁過來這麼久還沒見過大哥那邊的人。”譚小酌好奇地問道。

根據她那位債主的描述，程勤忻應該就是她債主的孩子吧？

譚小酌還是想確認一下。

聽到譚小酌這麼問，程夫人警惕起來，程勤忻的身份關乎到將軍府的安危，這個秘密是萬不能說出去的！

程夫人能打馬虎糊弄過去：“是啊，你大哥戰死沙場，大嫂受不了刺激跟著走了。”

譚小酌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

對於大嫂的失蹤，想來他們隻能用死亡替代。

山路難行，程家的馬車在走到半山腰後，愈走愈慢，忽然馬車停下，車裏的人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讓我們看看馬車裏都有哪些人，收了買路財，再看看小娘子要不要一並收了！”陌生的聲音讓常年習武的人瞬間警惕起來。

程家這次想著輕裝上陣，所以帶來的人馬不多，最初隻是以為幾個土匪少做耽擱就好，結果應援而來的土匪越來越多。

很快，程家寡不敵眾，土匪見縫插針衝向馬車，譚小酌為了保護程遠渡從馬車上滾了出來。

“呦，好標誌的小娘子，帶走！”土匪看著譚小酌臉上帶著猥瑣的笑容，手下將譚小酌綁了後，土匪目的達到，也不戀戰，帶著譚小酌離開。

譚小酌被抓走，程家一時間方寸大亂。

程家沒了去寺廟祈福的興致，程夫人在打鬥的過程中胳膊上也被人劃破，隻能讓下人駕馬車打道回府。

——“程遠渡，小心啊！”譚小酌最後的話一直在程遠渡耳邊回響。

回到家的程遠渡把自己關在房中，隻要想到最後她為了保護他而滾落馬車，被土匪帶走的樣子，他心中就自責不已。

都是因為他！

土匪燒殺淫掠強取豪奪，譚小酌一個弱女子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程遠渡攥緊拳頭，準備召集自己的老部下拚死一搏！

“既然在乎，之前又何必一直推開她？你認為對她好的，她未必這麼認為。”程夫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娘？”程遠渡滿臉疑惑，他娘什麼時候進來的？

程夫人一臉‘我就知道’的神色：“現在不清楚形式貿然過去隻會害了脩娘，不如在家中耐著性子等一等，你現在前去，隻是多送了一顆人頭。”

程夫人知道自家兒子還是理性的，說完也便離開了。

程遠渡陷入沉思，看著書案前的木盒，拿在手上。

譚小酌，你絕對不能有事！

這一盒和離書我還沒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