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微風習習，吹進沈舒墨的房間，吹進帳子當中，而朱紗帳裏分明坐著一個人，一個不應當出現在宮廷內院的人。

沈舒墨回身關上門，速度快得不敢想象，小雲甚至來不及看清她的身影，在外麵的君無憂也隻聽見“砰”的一聲。

隻當這一聲是沈舒墨真的絕情了。

絲毫不知道此刻沈舒墨走過去，輕輕關上窗戶，房間裏飛揚的輕紗頃刻間安靜下來，緩緩地落下，於是帳子中那張涼薄的臉也就漸漸清晰起來。

“心情不好？”那人勾著嘴角，有一個好看的弧度，隻是聲音涼涼的，聽不出情緒，也不知道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可是我看你心情好得很，剛剛罵得不是很開心嗎？”

原來都聽見了的，聽見端清蕤這麼說，沈舒墨便也不端著架子了，說來也奇怪，明明這個穿書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她總是加班一個公主假扮得異常辛苦。

可麵對端清蕤的時候，她會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麵來，可愛的嬌俏的，古靈精怪的，總之不是一個公主死板的樣子。

不知道端清蕤從心裏如何看待這樣的差別，彼時的沈舒墨還沒有意識到這就是特殊性，她隻關.注著，這個人怎麼忽然進來了？

沈舒墨用力地回想書中的內容，值得慶幸的是這本書的內容不多，不過在這稀薄的情節裏麵，她也不記得什麼時候沈舒墨跟端清蕤的關係變得這麼密切。

可看到他端坐在自己的床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心裏的某處地方忽然變得軟下來。

“沒想到端公子看著正氣淩然，其實是小人做派。”

“哦？”

“哪有正經人家的公子這大半夜跑到女子閨房中來。”

“原本以為你退了婚，心情不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便走了。”說著，居然真的從床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方才沈舒墨關上的窗邊。

推開，窗前的竹林倒映著一輪圓月，她隻來得及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飛過去，轉瞬就不見了。

她追到窗邊，就連最後的痕跡都沒有看到，這個男人就像他來的時候那樣，靜悄悄的不見了，好像他來一趟，真的隻是為了看看這小公主現在過得如何。

房間裏還有他留下來的氣味，端清蕤身上的味道冷冽，她趕緊從旁邊的香爐裏取出味道清甜一點的香點燃，企圖掩蓋他來過的痕跡。

君無憂失魂落魄地回到侯府，神色晦暗不明，門房遠遠看到，連招呼都沒敢打，生怕自己撞到槍口上，早在君無憂過來之前就趕緊躲了起來。

沒有了沈舒墨的侯府忽然變得冷靜起來，平時總不希望看見她，可如今真的有一天她不見了，竟然也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到底這侯府還是有人真的在等著他回來，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亮麗的影子從裏麵衝出來，轉瞬間，嬌滴滴的女子就掛在了君無憂的脖子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少君，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

那些不好的話，此刻都不必說出來，此時此刻，冷清月的眼中都是這個人，她後半生的依靠，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她曾經以為這個人死在了戰場上，但沒想到榮耀歸來。

而且更好的消息是，君無憂和沈舒墨的婚約取消了，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終於可以成為侯府的女主人了？

“少君......都是沈舒墨，都是那個賤人，是她害你的。”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君無憂錯愕：“你說什麼？”

“少君難道還不知道嗎？”冷清月一五一十說道，“你走之後不久，沈舒墨就跟端清蕤勾搭在了一起，端清蕤私自離開侯府去往前線了。”

原來，一切都是他們算計好的！

君無憂漸漸咬緊了牙關，可以，很可以，沈舒墨，沒想到你居然也會耍這樣的心眼了，如今我所承受的，必然讓你百倍償還。

從這一天之後，端清蕤幾乎每天都出現，不曉得是什麼時候，有時候小雲也在。

第一次見到端清蕤從窗戶進來，或者是直接大搖大擺地推門進來，小雲和沈舒墨還會嚇一跳。

一開始小雲也會皺著眉頭覺得於理不合，可想想自家公主現在已經是沒有婚約的人了，沒有婚約就不必受這樣的束縛，所以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我來瞧瞧你。”

中午，沈舒墨剛剛吃完午飯，靠在躺椅上打盹，端清蕤忽然推門而入，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清冷的氣息，他已經連續來了七天，沈舒墨也已經習以為常，靠在躺椅上動都沒有動一下。

“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來，也不怕被人發現？”聲音也是慵懶，小雲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留給兩個人單獨的空間。

說也奇怪，像沈舒墨這樣帶著使命過來的人，往往都會有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但麵對端清蕤的時候，卻可以做到絕對的放鬆，她似乎知道端清蕤不會對自己做什麼。

雖然兩個人一開始的初識並不是那麼美好。

“你們秦國能夠抓住我的人，恐怕還沒出生。”有點自負的語氣。

“秦國大敗於韓國，父親很生氣呢，可再生氣也沒有處置了君無憂。”

說著，沈舒墨歎了口氣，頗有些不甘心。

“我還以為你會有些不甘心，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不喜歡君無憂了。”

聽到端清蕤的話，沈舒墨不屑地撇撇嘴：“隻有冷清月和羽然那樣腦子有坑的才會去喜歡君無憂，我才看不上......”

話音剛落，沈舒墨就看到端清蕤嘴角的似笑非笑，知道自己失言。

“有時候我感覺你不是一個公主，怪怪的，跟那個羽然還有點像。”

沈舒墨長出一口氣，幸好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沈舒墨，而替換成了一個穿書的現代人，她跟羽然都是現代人，當然會有一些共通之處。

未及答話，就聽見端清蕤微不可查的聲音：“明天我就要出門去了......”

“什麼？”那聲音太清，沈舒墨沒聽清楚，又或者是不敢相信，隻覺得那一瞬間心中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又什麼一直都在的東西，忽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