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姑娘?
阿婈微怔,隨即想起來,此人正是催雪伺候的那位女樂。
怎麼,這是打了小的來老的,要為催雪出頭?
阿婈正覺疑惑,便聽翠翹沒好氣的問道:“你就是阿婈?”
阿婈垂眸應道:“是,不知翠翹姐姐有何吩咐?”
翠翹斜眼將阿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傲慢道:“我們姑娘要見你,跟我走吧!”
李嬤嬤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神色,吩咐道:“既是蓮姑娘召喚,你就隨翠翹姑娘走一趟吧!”
阿婈瞧著李嬤嬤那看熱鬧的樣子,想來這位蓮姑娘也不是個善茬,卻是推脫不得,隻能抬步跟了過去。
一路行色匆忙,很快就到了瑤園。
翠翹帶著阿婈經過曲折的回廊,最後在一處院門前的鬆樹旁停下。
她對阿婈道:“你老老實實的在這兒等著,我進去通稟一聲。”
翠翹離開後,阿婈規矩的等在原地,既不到處亂走,也不四下亂看。
可她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
難不成,這位蓮姑娘為給催雪出氣,所以故意晾著她?
阿婈正覺疑惑,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一抹黑影正慢慢的向她逼近。
她抬眼看去,竟是一隻體型碩大的黑狗,皮毛順滑油亮,目光凶戾懾人,正亮著利齒發出低吼。
阿婈頓時心頭大駭,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她雖生長於鄉下,時常能見到野狗,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狗,隻覺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阿婈很快鎮定下來,想起幼時兄長所授對付野狗的方法,首要的就是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遂目光堅定的盯住了黑狗的眼睛。
黑狗頓住腳步,似是稍有忌憚,轉而向阿婈的身後移動。
阿婈深知絕不能將後背暴露給它,便微轉腳步始終正麵相對,並慢慢蹲下身子,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裏。
一人一狗對峙,相持不下。
忽然,一聲哨響打破了凝滯的氣氛,黑狗立刻拋下阿婈跑開了。
阿婈轉頭看去,正對上蕭麒深沉的目光。
這還是阿婈第一次正式見到,這位傳聞中頑劣不堪的安德王的容貌。
他的身形壯碩,肩膀寬厚,顯得腦袋圓圓的,鼓鼓的臉頰白皙細膩,紅唇皓齒,頗有幾分憨態可掬之狀。
可那雙狹長的鳳眸卻幽幽的折射著冷冽的光芒,絲毫不減銳勢,令人不敢直視。
蕭麒也在看阿婈,審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盎然的興味。
他見多了被獒犬嚇得暈倒或逃跑的姑娘,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敢與獒犬正麵對峙的,這個身無幾兩肉的小丫頭倒是好膽色!
“大膽,竟敢驚擾黑將軍,還不快來人將這婢子拖下去!”
阿婈聞聲看去,便見到一個麵若芙蓉的姑娘,雪青色的舞裙勾勒出她婀娜輕盈的身姿,楚楚動人。
催雪和翠翹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邊,想來這位就是蓮姑娘了。
阿婈見到這主仆三人,瞬間明白了這場鴻門宴的真正目的。
翠翹是故意將她引至此處等候的,便是想借這獒犬令她非死即傷!
阿婈心中一凜,忙高呼道:“奴婢不敢!”
蕭麒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阿婈,慢條斯理的質問道:“不敢?那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阿婈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她忘了手裏還握著石頭防身,這句“不敢”就有了欺瞞的嫌疑。
她趕緊扔掉石頭,絞盡腦汁的想著托辭:“奴婢是想著,若黑將軍......想咬斷奴婢的脖子,奴婢不敢勞煩大駕,自行了斷即可!”
“嗬。”
蕭麒輕嗤一聲,隻覺阿婈連撒謊都這般大言不慚,他是傻子才會信她!
這時,蓮姑娘柔柔的開了口:“五爺,一個婢子而已,不值得您動肝火,交給妾來處置吧!”
阿婈剛剛差點命喪黑狗之口,見識到了這位蓮姑娘的厲害。
她深知絕不能落在此人的手上,便搶著開口道:“五爺,奴婢並非有意冒犯黑將軍,隻是在此等待蓮姑娘的召見,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阿婈一句話便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不動聲色的將矛頭引到了蓮姑娘的身上。
蕭麒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瞥了蓮姑娘一眼。
蓮姑娘麵色微僵,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狠狠地瞪向翠翹。
翠翹有些委屈,同時也頗為詫異。
那黑將軍性情凶戾,領地意識極強,先前有人隻是靠近此處便被它咬斷了腿。
她哪曾料想到,阿婈竟然能夠毫發無傷,不僅沒受到驚嚇,還有心思提出質疑?
翠翹心下暗恨,卻換上一副笑臉解釋道:“五爺,是這樣的。因催雪與這丫頭同住一屋,見她為銀錢發愁,便求姑娘幫她尋個好差事。奴婢這便帶她過來,誰知才離開一會兒,她就驚擾了黑將軍!”
翠翹這話說的巧妙,既為蓮姑娘召喚阿婈尋了個合理的由頭,又將她故意讓阿婈在此等候的責任摘了個幹淨。
阿婈深知當時隻有她們二人,追究翠翹故意陷害她這個問題是不會有結果的。
她心思轉的飛快,馬上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對催雪道:“原是我小人之心了,還對催雪姐姐汙蔑我偷了金簪子一事耿耿於懷,卻沒想到催雪姐姐如此大度......”
催雪聽到阿婈刻意咬重的“汙蔑”二字,生怕在蕭麒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急急的辯解道:“誰汙蔑你了?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簪子!”
催雪不說這話還好,她一開口便令蓮姑娘和翠翹雙雙麵色大變。
既然兩人關係不睦,催雪又怎麼會幫阿婈求差事呢?
那麼蓮姑娘到底為何召見阿婈,阿婈又為何會險些被黑將軍所傷?
“五爺,妾不知......”
蓮姑娘見勢不好,便想要開口解釋,將過錯都推到催雪的身上去。
可她的話未說完,一隻大手就掐在了她的頸間,阻斷了她的呼吸。
蕭麒神色陰冷,五指慢慢收攏,那纖細的脖頸在他寬大的手掌中脆弱的不堪一握。
他並不在意這幾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不在意誰對誰錯。
隻是蓮姑娘膽敢算計到他的身上,想利用他借刀殺人,也得看看她自己還有沒有命在吧?!
蓮姑娘被蕭麒眼底滲出的殺意震懾,掙紮著想要求情的口中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眼淚因驚恐而大滴大滴的滑落,打濕了臉上精致的妝容。
蕭麒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忽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
接著,他用那清潤魅惑的聲音吐出一個堪稱惡毒的句子:“蓮奴,你哭得......可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