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報應。

我從沒有想過這個詞會落在我身上。

這一刻，我冷的全身冰涼，好似血液都被凍住了。

回想從我有記憶開始到現在，二十幾年，我沒有做過一件壞事，沒有去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我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報應？

不應該。

我不應該。

如果我當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我願意接受一切的懲罰。

可我沒有。

我沒有做過。

我不該接受這樣的懲罰，我的歲歲也不應該離我而去。

善惡有報，不該是這樣的。

權氶攬著我的手臂收緊，他轉身，看著後麵辱罵我的人，對助理說：“讓律師過來。”

我手指掐緊，緊到全身顫抖，但我感覺不到疼。

因為我的心更疼。

不該是這樣。

不該。

喉頭滾動，我轉身，冷漠的看著這些充滿怨恨的臉，飽含憤怒的眼睛，“你們不想付這個賠償，就好好去問問你們的兒女，是誰讓他們這麼做的。”

“你們要問不出，你們就該承受你們兒女做了錯事的後果。”

“這才是報應。”

我沒有傷害過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卻來傷害我，甚至在傷害我後，家長來對我叫囂，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我不能忍著，更不能因為他們年紀小，無知，我就該退讓。

他們做錯了，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才是因果報應。

雨水劈裏啪啦的打在雨傘上，雨似乎大了。

權氶帶著我走出警局，助理打開後座車門。

但這時，一輛車停在了權氶的車後麵。

我看向那輛車，腳步停下了。

白色路虎攬勝，車牌號8899，這是程文旭和我離婚沒多久便開上的車。

駕駛座車門打開，一把傘撐出，穿著西裝，一身斯文的程文旭下來。

突然的，我想到了藍姐說的一個詞。

人模人樣。

程文旭可不就是這樣。

他看見了我和權氶，但或許周正國不在這裏，也或許因為今天的事，他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客套的和我們打招呼。

隻陰翳的看了我們一眼便轉過視線，去打開副駕駛車門，把傘撐到周盈頭頂。

周盈下車來，嘲諷的看著我，然後呲笑一聲，進了警局。

在從我身旁走過時，她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弄進去？”

“做夢。”

權氶笑了下，攬著我上車。

雨不斷打落，車窗上蜿蜒出一道道雨痕。

我看著外麵大的幾乎把一切都遮蓋的雨，想，我當然不會認為這麼一件事就能讓周盈進去。

畢竟，她不是無腦千金。

她是有腦子的，且還有一個大人物父親。

這一刻，我身體裏突然生出一股力量。

這力量充實有力，沉穩磅礴，讓我不再著急慌亂。

安寧，你得慢慢來。

就像藍姐說的，不能急。

手上傳來清晰的觸感，溫熱寬厚的手掌包裹著我，然後我的手指一會兒屈起，一會兒伸直。

我轉頭，看坐在身旁的人。

雙腿佼疊，頭低著，我的手在他手心，被他極有興趣的玩著。

他嘴角微勾，一雙垂著的鳳眼也好似含著笑。

“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權氶挑眉，轉頭看我。

我說：“我不會再這麼著急了。”

他眼裏劃過一抹詫異，然後仔細看我的神色，笑意一瞬覆滿他的眼。

他攬過我，唇貼上我的眉心，“好。”

我們回了酒店，此時已經是晚上，權氶很忙，我們吃了晚餐他便去了書房。

我看著時間，想著他手上的傷，去到廚房。

廚房裏其實沒什麼吃的，除了我昨天去菜場買的一些菜，還剩一點，現在便沒什麼了。

我看外麵的天，再看關著的書房門，想了想，拿出手機買了點菜。

沒多久，菜送來，我提進廚房，開始收拾。

權氶因為我受傷，很不應該，我得照顧好他，讓他早點好。

他是個好人。

至少目前為止。

時間在雨聲中走過，這雨似來了興致，一下就沒完沒了。

我做了一個牛奶豆腐鯽魚湯，在鍋裏小火煨著。

權氶沒出來過，倒是他助理來了。

進了書房後便沒再出來。

我看了看時間，去泡了兩杯茶，切了點水果，來到書房門口。

“叩叩。”我輕敲房門。

“進。”

權氶的聲音，沉穩有力，和平常不大一樣，聽著無比正經。

我打開門進去，權氶坐在辦公桌後，麵前是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而他在看一份文件。

助理站在辦公桌前，手上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看見我進來，助理對我點頭。

我頷首，走過去，把水果放茶幾上，然後把茶放下。

“讓他們按照這個方案做。”

“好的。”

我把東西放下便要離開，“安寧。”

我轉身。

“茶端過來一下，謝謝。”

我把茶給他端過去，他接過，然後聞到什麼，往我這邊聞了聞，皺眉，“餓了？”

我剛從廚房出來沒多久，他估計是聞到我身上的油煙味了。

我搖頭。

他上下看我，很不相信我說的，但不等他問，他手機便響了。

我說：“你忙。”

出了書房，把門關上。

我去廚房看了下火，便去了浴室，把自己身上的味道洗淨。

油煙味難聞。

等我洗好出來，權氶依舊沒出來，我坐在客廳裏，看著前方的電視，然後打開，關了靜音，便坐在沙發上看起來。

其實沒什麼可看的，不過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我覺得心裏很空。

所以看著電視裏的人，似乎就好似這裏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忍不住的，我點開兒童頻道，看動畫片。

“哈哈哈......太好笑了！”

“笑什麼呢？笑的這麼開心。”

“媽媽，那老鼠好聰明呀，總是能躲掉那隻大貓貓。”

“嗬嗬，是嗎？”

“嗯！”

“在媽媽心裏，媽媽的歲歲也很聰明呢。”

“那肯定啦，媽媽這麼聰明，歲歲也肯定很聰明。”

“......”

我臉上浮起笑來，眼前的畫麵也變得不一樣。

那是我和歲歲在一起時的畫麵，我們娘倆在那不大的出租屋裏，一起笑著，玩著，跑著，那樣的幸福。

歲歲，媽媽很想你。

“嗚嗚......”

手機震動，然後叮鈴鈴的鈴聲響起。

客廳裏的空寂被打散。

我眼睛動了下，然後低頭，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

藍姐。

屏幕上跳動著這兩個字。

我起身，拿過手機，劃過接聽鍵，往廚房去。

“藍姐。”

“周正國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