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藍姐把打火機丟一邊，單手抱胸抽著煙，說：“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周正國正好有理由跟權氶發難，但反倒被權氶抓住小辮子，要徹查歲歲死的事。”

“歲歲......”

藍姐看我一眼，還是轉過了話頭，“那天的事，到底怎麼樣，沒有人知道。”

“但調查結果確實顯示意外。”

“不過，如果真的是跟周盈有關，是她動的手，那麼，周正國是怕的。”

“人命關天，任憑他周正國再一手遮天，也遮掩不了。”

“而且這件事，不說是不是周盈幹的，就說這件事帶來的惡劣影響，周正國手上的項目肯定要轉手。”

“這絕對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藍姐說著話，看著我，“那天你那一鬧，看似讓權氶處於下風，實則不然。”

我沒說話，沉默的抽著煙，一支接一支。

藍姐話裏的意思我明白。

我被權氶利用了。

但這有什麼？

人和人之間，說的好聽了是互相幫助，說的不好聽，不就是互相利用？

沒有利益，誰跟你有牽扯？

現實就是這樣慘白。

一包煙被我抽的差不多，藍姐話也說的差不多，她電話響，接了電話。

沒多久，電話掛斷，她看時間，說：“陪你在這浪費兩個小時，真是虧了我的美容覺。”

藍姐起身，把煙摁滅，看著我：“權氶這人心狠，我不奢求你能真的得到他的心，但就像現在這樣，各取所需，挺好的。”

“安寧，記住，歲歲的仇，隻有你能報。”

“沒有別人。”

我坐在那，看外麵的天，陽光刺人，每一天都在走，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藍姐說的對，隻有我自己。

......

權氶其實很忙，即便之前帶著我遊山玩水，他該做的事也一個不少。

我從不認為他是一個好女色，愛玩的紈絝子弟。

相反的，他心思深沉，讓人害怕。

我不怕他。

當一個人把命都不放眼裏了，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有讓人按時給我送餐，而到晚上，他沒回來，晚餐也依舊準時送到房間。

我吃了很多，把這幾天沒吃的都吃了。

去了浴室洗澡，把自己收拾幹淨齊整。

我要以最好的麵貌麵對他。

不能讓他拋棄我。

雖然我們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但他對我，還可以。

如果他拋棄我，我去找別的男人，別的男人不一定會像他這樣對我。

當然，也可能是現在他新鮮感沒過，也可能是我還有利用價值。

但無論如何，我都要抓住這樣的機會。

我不能讓自己把這樣好的機會浪費掉。

看著時間，我給他發了條信息。

男人忙事業，女人不要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事，男人自然知道疼你。

這是藍姐告訴我的。

我覺得很對。

至少到現在，他都沒有厭煩我。

消息沒回，我坐到沙發上，看著這像經濟條件很好的人家買的大平層，裝修奢華，臥室衣帽間，書房酒櫃應有盡有，就連廚房也有。

我坐了會，起身出了酒店。

權氶從不限製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都可以，但我沒什麼地方可去的，孤兒的身份，沒有背景，能安穩讀完大學，都是幸運有人資助。

去到城南菜場，在裏麵逛起來。

“誒！安老師，好久沒看見你了！”

熟悉的稱呼落進耳裏，我停住腳步，好一會，轉身看向那穿著防水圍裙，站在海鮮攤後的人。

風吹日曬的臉布滿了斑點，皮膚也比常人黑很多，但一雙牛眼尤其的有神，笑起來露出的一口大黃牙，很是熱情。

“媽媽，這個蝦好大！”

“是呢，歲歲要吃嗎？”

“要！歲歲要那隻大大的！”

“好，媽媽買。”

那些奶氣的話猶在耳畔，卻已經離我很遠很遠。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我指尖收攏，握緊包，嘴角挽起笑來，我想，應該是和以前一樣的。

“張阿姨，好久不見。”

“嗬嗬，買蝦嗎？今天剛從海裏撈出來的，賊新鮮了！”

“我記得啊，你家歲歲最喜歡吃了，你每次都在我這買。”

“咦，今天歲歲怎麼沒來？”

我來到攤麵前，指著水箱裏遊動的基圍蝦，“張阿姨，這個給我來半斤。”

“好嘞！”

“別的要嗎？”

“再要兩個梭子蟹，一斤蟶子。”

“得嘞！”

張阿姨手腳麻利，一會就弄好，我把錢給她，她笑嗬嗬的接過，然後從攤子下麵拿過一罐醃製好的醬菜塞袋子裏，“我記得歲歲喜歡吃這醬菜，咱自己做的，幹淨衛生！”

我唇張了張，說：“謝謝。”

“老張啊，你怎麼回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怎麼了？”

“還問怎麼？你之前沒看新聞嗎，這安老師的女兒死了！”

“什麼！死了？！”

“小聲點！人還沒走遠呢。”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是小姑娘的爸爸和新女朋友帶小姑娘出去玩，不知道怎麼的，人掉河裏了，撈上來就已經沒氣了。”

“新女朋友？什麼意思？我記得安老師婚姻很幸福啊！”

“幸福個屁，兩個人早就離婚了，孩子給安老師，隻是兩個人沒跟孩子說而已。”

“這......造孽哦，那多可愛的一個小丫頭啊，我都喜歡的不得了。”

“哎，命吧......”

“......”

我握緊袋子，脊背挺直，一步步往前。

歲歲，你在媽媽身邊，一直都在。

在菜場買了點海鮮，小菜，肉類，我回了酒店。

臨海市是國內一線城市，又是沿海，這裏的交通貿易非常發達。

外來人口多，促成這裏繁榮的經濟。

秋日涼爽，出來的人多，整個城市充滿了車輛聲，人聲。

但是，這樣的熱鬧喧囂進不了酒店。

這裏是全臨海市最好的酒店，一般人進不來，它的富麗堂皇把那些雜亂的廉價都給摒除在外，矜貴冷傲的一塵不染。

叮，電梯門開。

我走進去，但我要邁出的腳步在看見電梯裏的人後，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