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子殿下。”
“相爺與穆小姐何須如此多禮。”宋清宸虛扶了一下,眼神落在穆槿瑤身上,眸底掠過一抹晦暗,又被他很好的掩飾起來。
“多謝殿下關心,小女無礙。”穆定軒垂首說道。
“沒事就好。”宋清宸點點頭,自然注意到了一旁的宋凜:“十七叔也在。”
宋凜隻淡淡應了一聲,卻是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穆槿瑤。
若說剛剛穆槿瑤的反應是意料之中,那麼自宋清宸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反應已然超出了情理之外!
他們二人往常並未有什麼交集,莫不是就因為傍晚的林間談話被她撞破,所以她才會在見到宋清宸的時候,有這般激烈的反應?
“二位殿下,小女既然無事,時候也不早了,老臣以為眾位還是先行回去休息,叨擾了大家實在是老臣之過。”
聽穆定軒這麼說,宋清宸看了宋凜一眼,挑眉點頭道:“相爺說的極是,既如此,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隻要記得都小心些,莫要再出什麼意外才是。”
原本打算看熱鬧的人聽得這話也不好再多逗留,不多時便走了個幹幹淨淨。
寂靜的夜晚尤讓人格外清醒,穆槿瑤跟著穆定軒目送眾人離開,在宋凜自她身前經過之時,她的忽的開口叫住了他。
“靖王殿下。”
宋凜微微站定,背對著她,似乎在等著什麼。
衝穆定軒點了點頭,穆槿瑤走上前與宋凜並肩而立:“今日之事多謝王爺出手相助,臣女在此謝過王爺。”
話音就在耳畔散落,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隻能聽他淡淡的聲音響起:“舉手之勞罷了,穆小姐無須記在心上。”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佛祖便就在眼前看著, 臣女不敢不記,如果當真忘了,隻怕臣女所求,佛祖也不肯理會了。”穆槿瑤說道。
說這話時,穆槿瑤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身上更是散發出一股極強的無法掩飾的恨意。
宋凜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心下微動,那是一種自然流露出的帶著殺氣的仇恨,與方才宋清宸出現之時幾乎一模一樣!
思及此,宋凜眉心微動,抬眸看向穆槿瑤:“不知穆小姐想為自己求什麼?”
淡如水的聲音傳出,穆槿瑤唇角輕扯出一個笑意,目光悠長深邃:“臣女所求,唯日後可以平安順遂,僅此而已。”
“求佛不如求己。”
宋凜負手立在穆槿瑤身側,晚風吹過,揚起他衣角:“世人皆說心誠則靈,可求佛若是真的有用,這世間或許也不會有如此之多的癡男怨女。”
話中似乎帶著些許旁的意味,穆槿瑤不置可否:“可若是連個藉慰都沒有,隻怕是世人更覺得無所依傍了。”
“有時候,有所依倒不如無所依,無牽無掛才能走的更長遠。”
宋凜向前走了兩步,月光似練,倒影在他漆黑的眸子裏猶如夜空的星子,仿佛能將一切都吸引進去。
穆槿瑤略略後退與他拉開距離,麵色依舊平靜如水:“王爺所言極是,臣女受教,隻是若活在世上連個牽掛都沒有,人生又何來樂趣?”
“那麼穆小姐之牽掛,又是何人何事?”宋凜挑眉問道。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穆槿瑤有瞬間的驚詫,麵色一滯,在他探究的眼神看過來之際別過了頭:“少女心事,難不成王爺也想窺探則個?”
看得出她的心事萬千,但究竟是不是少女心事卻不得而知。
宋凜也不再追問,隻輕笑一聲道:“是本王唐突了。”
話音一落,宋凜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轉過身便向前走去:“三更已過,即便是佛祖,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是,王爺慢走。”穆槿瑤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心卻是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回到了禪房,穆槿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斂衽而坐,自顧自的倒了杯清茶潤了潤喉。
玉桐關門走進來,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小姐,奴婢瞧著那成陽郡主不太良善,日後會不會找 小姐的麻煩啊?”
“日後的事情且留到日後再說,現下擔心這些做什麼。”
把玩著手中粗糙的茶杯,穆槿瑤眉頭一挑,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玉桐吩咐道:“想必這會兒趙姨娘也還沒睡,你去請她過來一趟,我有事同她說。”
玉桐點頭離開,穆槿瑤又倒了杯茶,正欲送 入口中,胸口處卻突然傳來一股絞痛,她低呼一聲,下一秒,口中猛地噴出了一道殷紅的血箭!
猩紅的鮮血落在地上,點點綻放猶如雪夜枝頭的紅梅格外的刺目,疼痛驟然消失,穆槿瑤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抬手便搭在了自己纖細的手腕之上,隨著脈搏的跳動,目光卻是一寸一寸沉了下來。
脈搏紊亂毫無力度,這顯然是中了毒的症狀!
可她這幅身子她再清楚不過,前世這個時候她尚在府中養病,壓根就沒有中毒!
難不成就因為她重生了一次,所以許多事的走向都要與從前不同了嗎?
好在前世為了幫助宋清宸而苦學的醫術還未曾忘卻,否則她若是因為中毒而殞命,那才當真是苦不堪言!
可是這毒,究竟是何時中的?又會是何人所為呢?
正這般想著,玉桐已然帶著趙姨娘進了門,看見滿地的鮮血,玉桐被嚇了一大跳:“小姐,您這是......奴婢這就去稟告相爺請大夫過來!”
“不用。”穆槿瑤拿著帕子擦掉了嘴角的鮮血:“隻是急火攻心罷了,不礙事。”
“可是小姐......”
“你先出去,我與趙姨娘有話要說。”穆槿瑤沉聲說道。
房門被悄然帶上,趙姨娘站在門口格外局促,穆槿瑤微笑著看她:“姨娘請坐吧。”
“大小姐,妾身身份低微,又無子嗣,怎能與大小姐同坐呢?”趙姨娘低著頭道。
“姨娘言重了,你我是一家人,無須這麼多禮數,請坐就是。”
穆槿瑤拿起茶杯倒了杯水推到對麵:“今日叫姨娘前來,是想問問姨娘,可有意願站在父親身邊,成為府中主母?”
聽到這話,趙姨娘心下一驚,猛地抬頭看向穆槿瑤,臉上盡是詫異:“大小姐,您這話......”
“姨娘不用大驚小怪,姨娘作為青縣縣丞府中嫡女入相府與白氏一同為妾,本就有些委屈,如今我娘親撒手人寰,可府上卻不能沒有主母,我瞧著姨娘心善仁義,又與娘親交好,所以鬥膽一問,不知姨娘意下如何?”
趙姨娘抿著嘴唇眉目緊皺,若說不想自然是假的,可即便是她想,有兒有女的白氏又怎麼肯?
“姨娘不用急著給我答案,什麼時候姨娘想好了,過來錦繡閣告訴我就是。”
穆槿瑤端著茶杯,神色平靜:“姨娘隻消記住一句話,若是你想,我定會盡全力幫你坐到那個位置上去。”
趙姨娘心頭突突直跳,聽她這麼說微微點頭:“妾身......妾身會好生琢磨此事,多謝大小姐提點。”
“無礙,姨娘請便吧。”
給趙姨娘指一條路,也算是在府上為她自己尋一個合作夥伴,否則就算是有爹爹護著,一旦白氏與穆寧心搞什麼小動作,她一人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前世與宋清宸相與數年,旁的學的不多,除了奇絕的醫術之外,唯獨學的透徹的,就隻剩未雨綢繆了。
房門打開,趙姨娘滿腹心事的離開,玉桐焦急的進門,見穆槿瑤臉色尚好才算是放下心來:“小姐,當真不用請大夫來瞧瞧嗎?”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用擔心。”穆槿瑤起身:“我睡一會兒,你也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