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保不住…
裴啟的桃花眼裏頭,一片晦澀。他的喉結動了一下:“現在呢?她現在怎麼樣?”
“現在阮女士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頓了頓,醫生朝著裴啟望了眼,繼續往下說道:“不過一定要注意,她絕對不能再受到刺激。”
裴啟的視線落在阮凝的身上,低低地應了一聲。
病房裏頭很是安靜,阮凝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半點兒血色。她的眉,不自覺地皺起。
裴啟上前幾步,幫阮凝把被子拉了拉。
醫生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問身旁的小護士:“阮女士的丈夫,還沒有消息嗎?”
護士搖搖頭:“有個先生來了沒一會兒,就匆匆離開了。”
醫生歎了口氣,望著阮凝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憐憫。
裴啟的手一頓,沒有出聲。
病房裏頭,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裴啟的視線掃過阮凝的側臉,那處高高腫起,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
他的手指伸出,卻在快碰到阮凝側臉時,又收了回來。
最後,裴啟隻用棉簽沾了藥,仔細地塗抹到阮凝的側臉上。
*
沈臣匆匆忙忙地下樓,沒有費多少功夫,很快就找到了阮蒙一行人。
看到沈臣過來了,江碧萍和阮蒙對視了一眼,忙開口說道:“阿臣,你終於來了,柔柔在房間裏頭等你。”
阮柔的病房是單獨的套房,她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正在和醫生小聲交流著什麼。
聽到這邊的動作,她抬起眼,朝著這邊看了一眼:“臣哥。”
她的小臉蒼白,惹人憐惜。
在望著沈臣時,眼底有亮光閃過。
沈臣大步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皺了皺眉頭:“小柔,現在怎麼樣了?”
阮柔抿了抿唇,眼睫顫了一下,眼底還帶著些許的水光:“我…我沒什麼事的。”
“什麼叫做沒什麼事!”江碧萍眉頭緊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醫生說,要不是送過來及時,你肚子裏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臣哥,不怪姐姐。一定是爺爺去世了,姐姐心情不好。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阮柔看著沈臣英俊的麵容,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個孽障!”阮蒙氣的吹胡子瞪眼的。
沈臣鬆了一下領結,眉頭緊皺:“小柔,我一定會讓她給你一個交代。”
提起阮凝那個人,他的神色裏頭,多了些許的不耐煩。
阮柔乖乖地應了一聲好,她同江碧萍對視了一眼,唇角勾了勾,極快地垂下了眼。
阮蒙和江碧萍沒有在房間裏頭久留,很快,偌大的房間裏頭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同沈臣在一起的這麼多年,沈臣極少在她這裏過夜。哪怕這個男人給了她十足的憐惜和耐心,阮柔依舊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或許連沈臣自己都不知道,每當阮凝出現的時候,他的視線總是會不自覺地落到阮凝的身上。
隻要阮凝不徹底消失在她的麵前,她一刻也不能安心。況且…阮凝似乎…
阮柔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鮮紅的印記。
轟隆一聲巨響,又是一道驚雷閃過。
雨下得越來越大,半點兒也沒有停歇。
阮柔縮在了沈臣的懷裏,嬌怯地說道:“臣哥,我怕。”
沈臣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視線不自覺地落到了外頭。
腦海裏頭浮現出了阮凝的臉,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她。最後的記憶,定格在她眼角的淚光上。
沈臣閉了閉眼,許久都沒有睡意。
過了許久,阮柔輕輕出聲:“臣哥,你睡不著?”
沈臣淡淡地應了一聲。
“臣哥,你是在擔心姐姐嗎?”
“擔心什麼?”沈臣的聲音,多了幾分燥意。想到了身邊的人是阮柔,他的聲音又放柔了幾分,手已經輕輕拍了拍阮柔的肩膀:“乖,小柔,晚安。”
阮柔輕輕靠在男人寬厚的臂膀上,閉上了眼。
*
阮家老爺子生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這會兒去世了,平日裏頭裏頭交好的人,都前來吊唁。
連新聞上都開始播報這則消息。
第二天,阮老爺子的屍身就被火化了。是江碧萍提的。
“柔柔如今懷了孕,我總擔心衝撞了些什麼。”
阮蒙本就同阮老爺子沒有太多父子情份,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望著冰櫃,阮柔摸了摸肚子。垂下眼,勾了勾唇角。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阮凝此時的表情了。
阮蒙是在火化完以後,才想起阮凝的。
裴啟正在給阮凝塗藥的時候,看到了翁源發的消息。
【這阮家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這麼快就把阮老爺子的屍身給火化了!】
裴啟的視線一頓,臉色變了些許。
A市的習俗是會先讓死者在家裏停留幾日,再挑選一個黃道吉日。
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的阮凝,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睜開了眼。她的眼底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兒光亮。
看到裴啟時,愣了幾秒:“裴先生。”
許久沒有說話了,她的聲音沙啞。
臉上的傷還沒有好,神情憔悴。
幾乎是在下一秒,她就掀開了被子。
“醫生說你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你要去哪裏?”裴啟放下手裏頭的藥膏。
“去哪裏?”阮凝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那些痛苦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裏頭,重新回放了一遍。
她覺得冷的厲害,控製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
爺爺…她的爺爺,她要去找她的爺爺…
阮凝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眼前一黑,踉蹌地朝下跌去。
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裴啟的眼底,帶著些許的憂色。
阮凝緊緊地抓著裴啟的衣服,一字一句地說道:“帶我去找爺爺。”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小獸最後的嘶吼。
想到了翁源發的消息,哪怕是阮凝現在過去了,看到的也隻是骨灰盒而已。
裴啟沉默了幾秒,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去看我爺爺!”阮凝死死地咬著下唇,近乎聲嘶力竭地說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