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臣放在身側的手機響了，沈臣同阮柔交代了幾句，就朝著外頭走去。

雨聲漸大，沈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阮柔站在冰棺的不遠處，勾了勾唇角。她朝前走去，在阮凝幾步遠的地方站好。

女人跪在那裏，神情悲戚，眼底更是半點兒光亮都沒有了。

看來，這老不死的去世，對她來說真的打擊很大。

阮柔唇角的笑又擴大了幾分：“姐姐，這幾天怎麼沒有在醫院看到你？”

阮凝沒有半點兒反應。

阮柔也不惱，她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唇角勾了勾：“姐姐，你不覺得奇怪嗎？爺爺身體向來很好，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世了呢？”

她似是不經意地提起。

阮凝放在身側的手一顫，她抿了抿唇：“阮柔，你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線，帶著些許的顫抖。

雨下得越來越大，掩住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

阮柔垂下眼，俯下身。湊到阮凝的耳邊，輕輕說道：“爺爺他啊，是被我和臣哥氣死的。畢竟，我爬上了臣哥的床，總得告訴他一聲。”

阮凝的眼眶暈紅，她的腦海裏頭像是被敲了一悶棍。放在身側的手指，泛著用力的白。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阮柔把阮凝的反應收入了眼，眼底是近乎瘋狂的笑意：“誰知道這糟老頭子，這麼不經氣，就這麼氣死死了。姐姐，你說好笑不好笑。”

“啪”地一聲，阮柔的臉被打得往另一側偏了偏。

阮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視線，一寸寸地掃過阮凝的臉。

眼底，似淬了毒。

大廳裏頭的燈光明亮，阮凝的身體顫抖得厲害。長久跪在那裏的姿勢，加上長時間沒有吃飯，讓她的眼前陣陣發黑。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的爺爺，竟然是這樣去世的。多麼可笑又荒謬的理由！

腹部又開始疼了起來，而阮凝已經無暇顧及。她死死地咬著牙，臉色幾乎是瞬間，就變得慘白起來。

夜間，又起了風。

走廊上的窗戶沒有關上，伴著外頭的急雨，窗戶被風吹得咯吱作響。

低低的，像是有人在哭。

光影從外頭泄了進來，在阮柔的側臉上，打下一道陰影。阮柔捏緊了手，視線不經意地一掃，落在了外頭。她垂下眼，抿了抿唇。

“姐姐…”阮柔上前幾步，溫聲說道：“姐姐，你別難過了。”

阮凝沒有出聲，靜默著望著冰棺。

在爺爺去世前的一秒，也依舊在擔心著不孝的她嗎？

爺爺…爺爺…

她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的唇角動了動，想要叫一聲爺爺，卻是怎麼都發不出來，隻是從喉間溢出些許哽咽。

“姐姐…我”阮柔的肩膀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我想要最後再看一眼爺爺。”

“滾！我讓你滾！”

阮凝被這一句話徹底地刺激到了，她的指甲深陷，在雪白的掌心上留下一道紅痕。

她的手抬起，卻在下一秒，被男人的手緊緊地抓著。

他的衣角上，還沾著些許的水珠。

沈臣大步走來，眉頭緊皺，他死死地掐著阮凝的手腕。阮凝纖細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紫的印記，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阮凝根本就沒有理會抓著她的沈臣，她全然失去了理智，朝著阮柔撲了過去。歇斯底裏地吼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沈臣護在阮柔的身前，皺了皺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阮凝：“阮凝，你又在鬧什麼？！”

阮柔勾了勾唇角，她走到了沈臣的身邊，輕輕拉了拉沈臣的衣角：“臣哥，姐姐或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畢竟，爺爺生前對她真的很好。”

她仰起頭，讓自己的整張臉，不經意地暴露在沈臣的視線之中。

長發披散在阮柔的肩頭，眼角泛著點兒紅。她的膚色蒼白，臉上的淤青，更是格外的顯眼。

“小柔，你的臉…”沈臣沉下眼。

阮柔似是才意識到了什麼，她啊了一聲，慌亂地用頭發遮住自己的臉：“臣哥，這些都和姐姐沒關係，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阮凝！小柔剛從醫院裏頭出來，身體本身就不是很好。你怕是瘋了不成！”沈臣冷聲道。

話音剛落。

“啪”地一聲，阮凝被這一巴掌打得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

恰好身後抵著茶幾，阮凝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瘋了嗎？或許是吧。

阮凝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她的唇角動了動，眼角幹澀一片，卻是半點兒眼淚都流不出來。

阮凝抬起眼，朝著沈臣的方向望了一眼。她的眼睛黑沉沉的，裏頭沒有半點兒光亮。

這樣的她，對於沈臣來說，陌生至極。

不管是什麼時候，阮凝總是會仰起頭，用那雙晶亮的眼望著她，叫他：“阿臣。”

心口一陣悶痛。

沈臣眉頭緊皺，壓下心裏頭的情緒。他再抬起眼時，阮凝已經重新跪在冰櫃前，一言不發。

這邊的動靜太響，把整個阮家的人都吵醒了。一時之間，阮家老宅，燈火通明。

阮蒙推開門，他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袍，顯然是匆匆趕過來的。他皺了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視線在房間裏頭一掃，落到沈臣身上時，明顯就是一愣。

“阿臣，這麼晚了，你還在啊。”阮蒙笑著寒暄了一句。

也不等沈臣回答，阮蒙又自顧自地往下說道：“都這麼晚了，你和柔柔快去休息吧。柔柔身體不好，再加上懷了孕，得好好修養。”

“好的，爸爸。”阮柔乖乖地應了一聲。

當下，阮蒙落到阮柔身上的目光，更加柔和了幾分。

他這個女兒，素來乖巧懂事。

“柔柔。”阮蒙忽然睜大了眼：“你的臉…”

阮柔捂著臉，沒有出聲。

“什麼臉？柔柔怎麼了？”江碧萍剛從外頭趕回來，看到這邊的動靜，就徑直朝著這邊走來了。

幾乎是一眼，江碧萍就看到了阮柔臉上的傷口。她臉上的神情一僵，要不是顧忌著沈臣在，早就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