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扶著一旁的櫃子,把自己的姿勢,調整成跪在地上的姿勢。
方才的玻璃杯,散落了一地。
她就用著這樣的姿勢,一路小步小步挪過去。
玻璃的碎片,實在是太小了,有些許玻璃碎片,紮進了她的膝蓋裏頭。
密密麻麻的疼痛。
可是這樣的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她心頭的疼痛。
阮凝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近乎麻木地重複著眼前的動作。
房間裏頭很安靜,隻有她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壓抑又窒悶。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凝終於撿完了所有的玻璃碎片。她抬眼,看著麵前依偎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唇角張了張,她說道:“阮柔,對不起。”
病房裏頭的燈光,打在阮凝的側臉上。
像是擺在櫥窗裏頭的玩偶,美是美的,卻沒有什麼靈魂。
她的瞳仁漆黑,眼底晦澀一片。
“沈臣,可以讓我走了嗎?”
阮凝低聲說道。
沈臣隻是掃了她一眼,就覺得心裏頭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那裏。
有哪裏不對勁,阮凝不該是這樣的反應。不管是她哭,或者是笑,總比這樣沒有表情來的好。
他鬆了鬆領帶,忽然覺得格外的煩躁。沈臣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一雙小手已經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臣哥,讓姐姐走吧。”
阮柔的眼底,含著些許的憂色。
方才心裏頭煩躁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了,沈臣把阮柔的手,攥在手裏裏頭,溫聲說道:“我聽你的。”
“阮凝,滾出去!”
阮凝抿了抿唇,她扶著一旁的把手,站了起來。她沒有絲毫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門被關上了。
沈臣的視線不由得追逐過去,這幾天,阮凝似乎是有些不太對。
“臣哥。”
“…”
“臣哥?”
“柔柔,有什麼事嗎?”沈臣把阮柔往自己懷裏頭收緊了幾分。
“臣哥,你剛才在想什麼?我叫了你這麼多遍,你都沒有反應。”阮柔靠在沈臣的懷裏,靜靜地看著男人俊美無儔的側臉。
沈臣摸了摸阮柔的發絲:“我剛剛在想公司裏頭的事。”
阮柔的眼眸一暗,眼底閃過猙獰的神色。隻是幾秒,她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臣哥,下午媽媽打電話過來了。”
沈臣輕嗯了一聲。
阮柔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她拉著沈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媽媽是問寶寶的事情。臣哥,幸好寶寶沒有什麼事。我真幸運,能有你的孩子。”
沈臣輕輕地吻了一下阮柔的發絲,眼神寵溺。
“不過,媽媽問到孩子以後的出生證。”阮柔垂下眼,輕聲問道:“臣哥,媽媽問我,你和姐姐什麼時候離婚呢?”
沈臣的動作一僵,他愣了幾秒,又若無其事地把手重新搭在阮柔的肩膀上:“我需要和我奶奶那邊商量一下。”
她知道沈臣的奶奶,當年沈臣和阮凝結婚,就是因為那個老太婆。她還說沈臣和阮凝是天生一對,真是可笑。
老不死的,還看什麼麵相,要不然阮凝怎麼會嫁到沈家去。
想到這裏,阮柔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許,她把頭埋進沈臣的肩膀裏頭:“臣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
深夜。
醫院走廊裏頭的人很少。
阮凝雙手扶著牆角,朝前走去。由於用力,她的手指泛著白,她步子微顫地走到了谘詢台。
有個小護士在值班。
她深吸一口氣,緩住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你好。”
“請問有什麼事嗎?”小護士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長的很漂亮,是那種過目難忘的漂亮。她的臉色很蒼白,似是強忍著什麼。
“麻煩幫我送到急診室,我懷孕了,肚子不舒服。”阮凝眼前陣陣發黑,她咬了下唇角。
“什麼?!”小護士慌亂放下手裏頭的東西,刷地站了起來:“等…等一下。”
午夜十二點,急診室裏頭,亮著燈。
“快讓開!”
小護士推著一個醫用病床快步走了過來。
她抿著唇角,神色嚴肅。
翁源高高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打著石膏,另一隻手玩著手機。聞聲,隨意地往那頭瞥了一眼。
就見一個女人躺在醫用病床上,緊緊地閉著眼。她的臉色蒼白,沒有半點兒血色,眉頭緊緊地皺著。
他揉了揉眼睛,一愣,睜大了眼。
好家夥,這不是沈臣的老婆嗎?大晚上怎麼一個人躺在這裏。
他挑了挑眉,隨手打了些字,發到群裏。
【沈臣真的不是人,老婆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醫院裏頭!】
過了幾分鐘,沒什麼人回複。翁源沒趣地退出了聊天軟件,打開了遊戲。
遊戲剛打沒幾分鐘,就有人給他打電話了。他喵了眼來電顯示,是裴啟。
翁源一愣,按了下接聽:“阿啟。”
裴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在哪裏?”
“看來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升起來了,你這廝竟然要來找我?”翁源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幾分揶揄。
“在哪裏?!”裴啟又重複了一遍,聲線帶了些許的煩躁。
翁源從來都沒聽裴啟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下意識地回道:“青州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
不等他再說什麼,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隻剩下嘟嘟嘟的聲響。
翁源直愣愣地看著手機,撓了撓頭。難不成裴啟要過來看他嗎?。
*
夜半。
一個穿著大衣的男人出現在急診室裏頭,他大抵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他的發梢淩亂,些許發絲壓在額際。
灰色的大衣上,沾了些許的雪花。冷的刺骨的夜裏,他的扣子沒有扣上。露在外頭的手,青紫一片。
“先生,請問您找誰?”
服務台的護士看向忽然出現視野裏頭的男人。
裴啟報了個名字:“阮凝。”
大概是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啞。
“請問您和她是什麼關係?”護士捏著筆,在紙上寫了日期。
裴啟眸光一凝,頓了頓,往下說道:“我是她哥哥。她的情況怎麼樣?我想去看看她。”
護士放下手裏頭的筆,皺了皺眉頭:“她目前的狀況不是很好,有先兆流產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