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協議書

“我懷孕了，賀太太的位置你該讓出來了。”

這是三天前應月找到她時，說的第一句話。

佟染閉了閉眼，攥著筷子的指尖微微收緊，泛著蒼白。

思忖片刻，她還是點開了賀斯年的頭像。

“今天是我的生日，早點回來，我有個禮物給你。”

短信發出，佟染輕輕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

滿桌子的飯菜已然涼透，可對麵那雙筷子的主人卻還沒有回來。

佟染摩挲著食指上已經結痂的刀口，心中一片冰冷。

一個月前，她也是這樣，笨拙地親自下廚，為他做了一桌子好菜。

可她苦等到半夜，等來的卻是一個渾身酒氣的賀斯年，和一場粗暴的情事。

佟染淡然地拿起碗，為自己盛了一碗飯。

入口的明明是精心準備的飯菜，可佟染卻嘗不到絲毫滋味。

沒了胃口，佟染幹脆放下了筷子，徑自倒了一杯酒。

清澈的液體滑過喉嚨，有幾分辛辣。

迷迷糊糊之間，一雙冰冷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肢。

小巧的下頜被骨節分明的指尖粗暴地擒住，帶著些許酒氣的薄唇覆了上來。

佟染下意識地掙動起來，卻換來了一聲嘲弄的嗤笑。

“賀太太這麼著急叫我回來，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佟染垂下眸子，掩蓋住眼底的一絲冰冷：“我隻是想安靜地過個生日。”

“生日不是每年都有？有什麼值得慶祝的。”

賀斯年的指尖微微縮緊，看著她被醉意暈染得泛紅的眸子，眼底劃過一絲譏笑。

佟染麵上泛起紅潤，意識卻出奇的清醒。

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望向他，一字一頓地言道：“可同你一起的生日，沒有一個是太平的。”

賀斯年墨眸微斂，煩躁地鬆開了手。

“你又在鬧什麼！”

她看著這個麵露不耐的男人，輕聲一笑：“我？我這個假懷孕逼著你娶我的女人，向來無理取鬧，你不知道嗎？”

聽著她帶刺的話語，賀斯年眉頭蹙起。

他鬆開了懷中的女人，將鬆垮的領帶重新整平，眼底滿是譏諷：“我已經推了公司的事務趕回來，陪你玩這個無聊的遊戲，佟染，你最好少給我找麻煩。”

佟染隻是自嘲一笑，將杯中剩餘的液體一飲而盡。

原本白白的臉頰在醉意的氤氳下像極了熟透的果子，水潤的眸子中帶著笑意，格外的勾人。

賀斯年墨色的眸子又深沉了幾分。

盡管這個女人當初設計強行讓自己娶了她，但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佟染纖細的手臂攀在他的脖子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男人線條優美的麵頰之上，眉眼彎彎：“那麼，你有禮物送給我嗎？”

賀斯年沒有回答，隻是再次鉗住了女人微微揚著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白葡酒的味道清冽甘甜，充盈了兩個人的口腔。

一吻作罷，看著女人微張的紅唇，賀斯年唇角勾出了一抹嘲弄。

“想要禮物，那賀太太就自己來取吧。”

佟染抬起纖細的手臂，指尖在紐扣上輕輕滑動，卻沒有像往日一樣主動解開他的襯衫。

她琥珀色的眸子透著一絲情念，聲音卻驟然冷靜了幾分：“看來你的確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被掃了興的賀斯年劍眉一擰，正要發作，就聽見女人冷漠的聲音傳來。

“我倒是給你準備了一份，你期盼已久的禮物。”

佟染推開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徑直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賀斯年。

賀斯年狐疑地打開文件袋，一遝文件躍然眼前。

離婚協議書。

男人鳳目中的情念頓時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意。

“佟染，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佟染莞爾一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份禮物最能合你的心意。”

話音剛落，屋子的溫度就驟然降低了幾度。

佟染卻絲毫沒有被男人的氣勢影響，依舊脊背挺直。

賀斯年深吸一口氣，斂去眼底的神色：“用不著耍這種把戲，你要多少錢。”

賀氏集團的資產早已不是能用數字去計算的了，對誰來說，都是一筆無法抗拒的財富。

佟染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要。”

她從桌子下麵，將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拖了出來，衝賀斯年俏皮地眨眨眼。

“放心，賀家的東西，我佟染分文不取。明天上午八點，民政局見。”

話罷，佟染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出大門。

身後的門重重闔上，男人並沒有追出來。

望著漫天璀璨的星辰，佟染唇邊漾起一抹苦笑。

兩年的婚姻了結，她竟莫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纖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拐角，站在窗口的男人才重新放下了窗簾。

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什麼，賀斯年一分錢都沒給你？”

林期語狠狠一拍大腿，“這狗男人也太摳門了吧！”

佟染無奈地看著為自己憤憤不平的發小，淡定地將泡好的茶水遞給她：“淡定淡定，是我沒要。”

林期語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深深籲了一口氣。

“哼，離婚也好，你跟他結婚前，可是第一次嶄露頭角，就成為首位榮獲CFW大賽優勝獎的華人天才啊！”

“設計界誰不知道曇花一現的Miss佟呢！跟他一結婚就隱退太可惜了！”

佟染雖然隻參加過一次大賽就銷聲匿跡，但她僅存的幾件作品，至今還是留在設計專業教科書中的存在呢！

想到這，林期語更憤懣了幾分：“狗男人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好了好了。”佟染有些好笑地摸了摸林期語的腦袋，“你怎麼比我還激動，又不是賀斯年把你給綠了。”

林期語氣鼓鼓地鼓起臉：“我這是幫你抱不平呢，你還取笑我！”

佟染連忙求饒：“是我不對，林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吧。”

見她神色輕鬆，林期語也暗自鬆了口氣。

“行吧，本小姐寬宏大量，原諒你了。正好我老爸最近打算成立一個服裝設計工作室，不如你來林氏吧！”

她的目光炯炯，期盼地扯著佟染的袖子：“之前好多次你都說家裏太忙拒絕了，這次可沒理由再拒絕我了！”

佟染勾了勾唇：“好啊，不過我可是三年沒碰設計了，要是設計出什麼妖魔鬼怪，你可別哭窮啊！”

林期語興奮地猛搖頭：“說什麼呢！如果你答應的話，我爸非得樂得把我家天花板掀了不可！”

畢竟請到Miss佟這樣傳奇般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極大的噱頭。

佟染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之前為了維持她脆弱的婚姻生活，她自願放棄了所有事業。

盡管閨蜜和背後的林氏不斷給她拋去橄欖枝，她都一一拒絕了。

可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現在，她是隻屬於自己的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