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兒!主兒!!來人呐!”
崔玉嘉昏了過去。
能撐到現在全憑一口氣,若非是對鄭岐的仇恨,她早已堅持不住,如今殺了鄭岐,內心強烈的恨意宣泄而出,精神便沒了支撐,立時便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來時已是後半夜,冬青依舊趴在床邊候著,聽到動靜趕忙抬頭,尚有些迷糊的神情在看清她後微微一僵,趕忙低下頭去。
“主兒您醒了?”
崔玉嘉沒錯過她的表情,自己個兒撐起身子倚靠在床頭淡淡道:“你怕我?”
冬青下意識點了一下頭,意識到不對趕忙又搖搖頭。
可想到鄭岐的屍體,她還是禁不住渾身一顫。
幾十刀,那屍體幾乎成了篩子!
“你若是怕了我,日後便不用在鬆溪院伺候了,我另外給你安排個地方。”崔玉嘉揉了揉額角平靜道。
冬青趕忙跪下,急急道:“婢子錯了,主兒饒了我吧!”
“這不是威脅。”崔玉嘉搖搖頭,緩了口氣接著道:“你懼我,繼續留在鬆溪院也沒甚益處,你跟我五年,我不會虧待你。”
“不用多說,你好生想想,想好了告訴我便是,至於今日聽到的,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懂嗎?”
最後一句話她聲音沉冷,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
冬青忙不迭的點頭,事關大爺的驚天秘聞,她怎敢亂說,便是今日主兒昏迷後二爺來問她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起來吧,我渴了,端杯水來。”崔玉嘉揮揮手。
冬青端來水,待她喝過後又端來一早備好的膳食和湯藥伺候她用罷。
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崔玉嘉醒來,渾身還是無力,精神卻是好了許多。
“主兒,二爺一會子過來看您。”冬青伺候她梳洗後低聲道。
崔玉嘉點點頭表示知道,本來昨日便該與父親詳談,奈何鄭岐是她心中一根刺,事急從權她隻能先去處理鄭岐的事。
冬青猶豫了一下,才又低聲道:“大爺也派人來問了主兒您的情況,似乎想要來探望,婢子用您身子不適不便見人為由推了。”
“這是急了?”崔玉嘉輕笑,冬青卻是裝聾作啞不再吱聲。
鄭岐死的多慘想必整個國公府都傳遍了,之前祖父派人把持著靜庭,崔文安的人接觸不到鄭岐,而她殺了鄭岐隻怕是覺得鄭岐會說些什麼給她,這才緊著想來探探。
用了早膳喝過藥,又歇了一會崔文信才來。
見著她病懨懨的倚靠在窗邊軟榻上的模樣皺緊眉頭,“你還沒鬧夠嗎!”
崔玉嘉見到父親冷肅的麵容微微抿唇,撐起身子替他斟了杯茶,“父親消氣,先喝杯茶。”
到底是親父女,便是素來不親厚卻也是唯一血脈,哪怕心底再是震怒,此刻見著她這般孱弱的模樣也是有些心疼的。
“病成這副模樣還用命威脅府衛,我看你是不氣死你祖父不罷休!”崔文信冷聲道,說完接過茶盞一口飲盡。
“父親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突然變了主意,不僅推鄭岐落崖,還親手殺了他。”
此話一出,崔文信動作一頓。
“鄭岐臨死之前,告訴女兒一件事。”崔玉嘉垂眸,轉動著纖細皓腕上的翡翠玉鐲,“他接近女兒是有預謀的。”
崔文信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是誰。”
“崔文安。”
三個字一出,偌大屋內一時寂寂無聲,落針可聞。
崔文信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神情複雜難辨,許久,才聲音稍顯沙啞的開口道:“好好養病,別胡思亂想。”
崔玉嘉心中一沉。
父親不相信我?
可還不等她說話,崔文信已然起身要走,臨出門之前他頓住腳步,“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你祖父也不能。”
“等一下!”
崔玉嘉一手撐住矮幾,指尖用力,“祖父的病......或許可以換個大夫來瞧瞧,都半年多了也不見起色。”
她幾乎能聽見胸腔裏心臟跳動的砰砰聲。
崔文信轉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道:“知道了。”
說完離開了鬆溪院。
崔玉嘉整個人仿佛脫力一般軟倒在靠枕上。
祖父病倒這半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把持在大伯父崔文安和大伯娘薛敏手上,她並不知祖父為何遲遲沒有令大伯父承襲國公府,其中想必有祖父的考量,但總歸來說是輪不到二房頭上的,因此大房接掌國公府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崔文安對她這個侄女暗下毒手,沒被發現倒也罷了,可一旦被捅出來那便是驚天醜聞,再者國公府人攏共隻有三房,大房崔文安,二房崔文信,以及庶出的三叔崔元,雖還有兩個女子,卻一個遠嫁澤州,一個如今是宮裏的太妃。
便是掀了崔文安做的醜事,連累的也是整個國公府,祖父年邁加之中了慢性毒,更受不得這刺激,不管真相如何,現在唯一能透露出去的便是她迷途知返。
想到這,崔玉嘉便覺額角抽痛,過了片刻稍緩,她微微抿唇一笑,崔文安動不了,崔玉熙卻並非不能碰。
“主兒!不好了!”冬青匆匆從外麵走進來。
崔玉嘉蹙眉,“何事。”
“府外如今流言四起,說您......說您......”冬青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極為難看,“說您背著人與野男人有了首尾,且眼見事情瞞不住了便與人私奔......”
崔玉嘉閉了閉眼,擱在桌麵上的素手緊攥。
不用想,這必然是大房做出來的。
她與鄭岐從相識到相許也不過才三個月,私奔一事也是鄭岐蠱惑,其中亦少不了崔玉熙在其中煽風點火才讓她下定了決心。
從私奔到被帶回府不過一日半,知者甚少,父親和祖父定然下了禁言的命令,如今此事在府外謠言四起,定然是崔文安眼見計劃失敗,便用這種下作的手段意欲毀了她的名聲,好叫今上賜婚崔玉熙。
但也不算沒有好消息,起碼崔文安並未對祖父下手,她還有機會救祖父。
她不知道父親究竟能不能另外找到禦醫為祖父診治,因此她必須得做兩手準備。
“明日一早安排馬車,我要去空山寺。”
“是!”冬青應道。
崔玉嘉看向她,靜默片刻後問道:“你考慮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