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筆錢足足有一百五十六塊八毛。

　　一個工人一個月才掙二十七塊八毛錢，一百五十六塊八毛錢，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工人不吃不喝半年的工資，別說大牛，就是韓老六，一顆心也差點蹦出來。

　　大牛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說。“爹，奶好像說，要給妹妹扯花布做新衣裳呢。”

　　韓老六把錢小心地揣進兜裏，又用手按了按，這才起身說，“走，去供銷社扯花布去。”

　　父子倆站在供銷社櫃台前，看著花花綠綠的花布，頓時傻了眼。

　　這麼多花布，咋挑呢？

　　家裏的大小事務都是娘作主，媳婦打輔助，韓老六和他爹每天隻負責到生產隊出工，下工後伺弄自留地。至於采購，不外乎家裏用的鹽、火柴和煤油而且，村裏的代銷店有售，壓根就用不著進城。

　　現在讓他一個七尺男兒扯花布，還真是難為他了。

　　心裏一緊張，竟忘記了娘交待的扯多少尺花布了。

　　他趕緊低聲問兒子，“大牛，你奶說扯多少花布來著。”

　　爹在大牛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高大而偉岸的，但爹此刻的表現讓大牛有些失望。給妹妹做衣服，這麼重要的事，爹咋能忘記呢。

　　他不滿地說，“奶不是說，扯兩截布，一截扯三尺嗎。奶說了幾次，你咋這麼快就忘了。”

　　兒子說得沒錯，女兒現在是家裏的福星，娘心尖上的寶貝，要是把這事辦砸了，回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好在有兒子記著，這事總算不會辦砸。

　　韓老六抹了把頭上的汗水，長舒了一口氣說，“想起來了，你奶還真是這麼說的。”

　　緊接著的第二個難題讓韓老六又犯起來愁。

　　櫃台上這麼多花布，該選哪一種呢。

　　翻來覆去地斟酌了半天，父子倆最後統一了意見，粉色小碎花圖案和嫩黃色喇叭花圖案最好看，特襯九兒的膚色。

　　遞給女營業員一塊八毛六分錢，兩截花布便到手了。

　　上一次給孩子做衣服是什麼時候，韓老六已經記不清了。反正家裏大人孩子身上的衣服就沒一件完整的，全都補丁疊著補丁。

　　拿著兩截簇新的花布，父子倆小心地用手摸了摸，竟比自己添了新衣服還高興。

　　......

　　不知道是王大夫的退燒針起作用，還是自身的元氣恢複，反正天亮的時候，九兒身上的燒已經完全退了，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朦朧中，她似乎聽到二哥和三哥欣喜的聲音。

　　緊接著，便聽爹說，“娘，魚賣了一百五十六塊八毛，給九兒扯布花了一塊八毛六分，還剩一百五九四塊九毛四分，你點點。”

　　魚換錢，錢換花布，凡間的新鮮事還真不少。隻是不知道，凡間的花布有沒有天宮的織錦好看。

　　沐婉秋摸了一下女兒的額頭，發現不燙手，這才放下心來。

　　見女兒眼珠子亂轉，她頓時笑了，“九兒，你醒啦。”

　　說話間，韓老太太已經推門走進來，喜滋滋地說，“婉秋，老六和大牛回來啦。你瞧瞧這爺倆扯的花布，好看不？”